古有“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一說,然姜子牙端坐釣魚台,釣的卻不是魚,而是時為西伯侯的姬昌。
耐人尋味的是,得遇明君,姜子牙沒有急不可耐,包袱一裹,一走了之。
而是推脫再三,最終,姬昌應允,将轅轭套在了自己的背上,如同老牛拉犁一般,一步一步,拉了八百步方止,姜子牙見姬昌氣喘籲籲,跳下車道:“大王剛剛拉了800步,周朝享國800年。”
原本,這樣的話術應該是讓周文王暢懷不已的,但他為何不多背幾步?而這過程中,他犯了個錯。
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周部落自古公亶父以來,一直盼望能夠得到一位武能安邦、文能治國的賢相,輔佐周實現滅殷振周的任務。
當纣王在酒池肉林裡尋歡作樂之時,周部落的首領姬昌卻接納了許多在商王朝不得志的人才,恰是時,商大臣見此情狀,在纣王面前大書姬昌罪狀,稱其“招兵買馬,恐怕圖謀不軌。”
纣王本就多疑,當下不作考證,就将姬昌關在了羑裡。
周部落為了搭救姬昌,名馬、美女、奇珍異寶一車又一車地拉了過來,以厚禮賄賂纣王的心腹大臣,可想而知,上下打點,纣王左擲珍寶,右摟美女,喜笑顔開地釋放了姬昌。
這番有驚無險的牢獄之災卻令姬昌越發看清了纣王是何等昏庸無用之輩:他若視我為心頭大患,痛下殺手,方還可見警覺之心;一見珍器重寶便忘卻國危之勢,當真昏君。
姬昌回到周部落以後,更加堅定了伐纣的決心。
同時,他也意識到,雖然自己手下也有一些文臣武将,但是真正的“全才”,那位能夠統籌三方的軍師還未尋得。
姬昌明白,如果從前隻是為了發展周部落,使民安居樂業,那麼二流人才尚可一用,但若是要推翻殷商王朝,非得求得一位兵家宗師,亂世武聖不可。
而正當姬昌四處拜訪,求賢若渴之際,天下賢士也耳聞風聲,伺機而動,紛紛自舉自薦。
姜尚,又名望,字子牙,人稱姜子牙。
因為祖先被封為于呂,故以呂為氏,故又稱為呂尚。
姜子牙得知周部落在姬昌的治理之下,國力日盛,民風淳樸,因此十分向往能夠前往周輔佐姬昌。
姜子牙寒微半生,他不是貴族,故而雖然青年時期雖然滿腹經綸,卻沒有入朝為官的資格,靠着賣豬肉,賣酒等市販行當為生。
出于謹慎,他并沒有和天下賢士一般,聞風而動,湧向周部落,而是收拾了全部家當,拉上了妻子,住進了周部落附近的山林,日日在渭水北岸垂釣。
隻見滔滔江水,守時侯命,妻子每天為他草草做些吃食。
然而,時間一長,妻子也發現不對勁,姜子牙說是去釣魚,可是從來沒有往家裡拿回過一條魚,也沒見拿回過一文錢。
一日,妻子尾随姜子牙來到河邊,見姜子牙戴上草帽,坐在一塊平坦光滑的大石上準備開始釣魚,她家老頭子把魚竿揚起,線兒抛向江中,但妻子做慣了針線的眼睛,一眼便看出,那魚竿長魚線短,魚鈎還離水三尺高,細看那魚鈎,竟然不是鈎,而是細針,也沒有小蟲魚餌。
妻子一見姜子牙無知無覺,顯然這般釣魚已經好段時間了,咬了咬牙,忍了又忍,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一個大步邁上前去:“世上哪有你這般釣魚的?”
一邊說,一邊搶過姜子牙的魚竿,順腳将姜子牙踹入了江中,姜子牙不防,一把老骨頭就跌入水中,他雖然心知河水隻有三尺高,但是還是忍不住心驚。
含怒望去,背踹自己的人竟然是妻子,心中更是沒好氣,氣急罵道:“你這敗興鬼,還不讓雷劈了算了!”
原本隻是置氣話,誰知岸上妻子橫眉歪嘴,正要還擊,天上一道響雷“咔嚓——”劈下,當真将妻子劈死了。
姜子牙見妻子死在大石之上,衣裙粗陋,又想到她跟随自己多年,從未過一日好日子,不由得落下幾滴眼淚。
此事被鄰人知曉後,不曾明了其中内委,隻道是天道不公,幫姜子牙埋葬了妻子。
可葬完妻子後,姜子牙馬上又回到了河邊釣魚,隻不過他再如何鐵石心腸,也不忍心在到妻子殒命之處垂釣,而是換到了一個峭壁拐彎處,此處天然形成一窪深潭,姜子牙便靠在大石上垂釣。
不變的,是那釣魚的辦法依舊是線頭離水三尺,既不換彎鈎,也不下魚餌。
久而久之,姜子牙的“癡名”傳了出去,多的是人取笑這癡呆老人,然而,姜子牙俱是不為所動,他明白,若是發笑,那便不是他要等的人。
一日,周部落的大将南宮括來到了西岐城郊縱馬遊肆,行至深山,忽見一清潭古石,倚樹而生,頗為幽雅,南宮括正欲近清潭飲馬渥面,誰知他繞過大石,卻見一須眉皆白的老者,面容清癯,膚色黑黃,布衣破衫,執一魚竿于清潭垂釣。
南宮括先是暗贊山人好風骨:那老者衣衫雖破,但整潔齊全;眉發歲白,但無半星污垢;雖是苦人家的老朽,端的卻是仙風道骨的正氣。
但正想走近攀談一二之時,南宮括卻發現,這老者好生古怪,不消說,自是看到了姜子牙竿鈎上的無用功,南宮括牽馬走來,哈哈大笑道:“老者,你這線上無鈎,老話且說‘香餌釣金鼈。我教你一個法子,保管你滿載而歸。”
“将線頭的針用火燒紅,打成彎鈎樣,上挂蟲魚香餌,線上又用浮子,魚兒若來蠶食,浮子自動,那便知道是魚兒咬鈎了,屆時,往上一提,彎鈎挂魚鰓,自會釣上魚來。”
顯然,南宮括以為姜子牙是從未釣過魚的呆頭老農,雖是好笑,但還是耐心地教他香餌之事。
誰知姜子牙卻混似無人說話一般,依舊雙目緊閉,唯見風動。
南宮括見着老人不理他,好笑又好氣:這老頭還真是死要面子,于是故意拿話激他:“你這種釣法,莫說是三年,就是一百年也釣不上一條魚來。”
姜子牙還是不理他,南宮括歎氣,心道:也罷,明日再來看他,不定是老者,臉皮薄,禁不住後生教弄。
他一轉身,就聽見姜子牙回聲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雖立竿垂釣,意不在魚。守青雲而得路,豈可曲中取魚。大丈夫甯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為錦鱗設,隻釣王與侯。”
南宮括驟然被回了這麼一段話,驚愣片刻後仰天大笑:“好一個隻釣王與侯。你是何方人士?貴姓?緣何到此?”
姜子牙此時望向這位将才,也不拿喬:“我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飛熊,東海人氏,到此山中,隻為釣魚。”
南宮括得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忍不住扭頭離去,背行而答之:“古來賢人胸藏溝壑,方勇道号,老彭、伊尹、付說,你不過于山中垂釣,别無營運,二無洞見,也敢用此道号?真真瘋魔,和你磨牙廢嘴。”
深山老潭之中,隻餘姜子牙悠悠之聲:“自有願者上鈎。”
垂釣終遇聖明主,太公望得西伯侯
且說南宮括回到西岐,周轉迎回西伯侯姬昌,正欲隔日觐見,向其舉薦人才。
可那姬昌回到西岐,連日睡不好,當夜,夢見一隻巨熊,肋生雙翼,直直地往帳中撲過來,姬昌大叫一聲,醒來後一身冷汗,才知剛剛不過噩夢一場。
他穿戴整齊侯,來到殿中,見南宮括等人已經候在那兒了,西伯侯向大家講了方才所做之夢,麾下散宜生卻領着一行人恭賀道:“大吉!主公将得棟梁之材,比之伊尹、比風後有過之而無不及。”
衆人面面相觑,姬昌皺眉問道:“何出此言?”
散宜生答道:“過去商高宗飛熊入夢,然後得賢人,今朝主公也夢飛熊,此乃興周大兆。”
南宮括想到自己前些時日遇見的垂釣老人自号飛熊,不由得又驚又疑。
但他不敢隐瞞,隻好将姜子牙之一奇人奇事一一報上,末了說道:“怪哉,這姜子牙,正号飛熊。”
姬昌聽了這話,心情十分激動,撫掌稱妙,當下就要備下車馬,前去釣魚台會一會這天賜的大賢之士。
當時天方明,姬昌未用早飯,南宮括和散宜生都勸他用飯再去也不遲,“那老朽日日都在潭旁,左右跑不脫的。”
姬昌卻連連擺手:“不可,賢才等我等已多時,如何忍得這一時?”
說來奇異,姜子牙這日起來,便覺得通體舒泰,連枝頭的喜鵲都在亂叫,他拿起漁具,罕見地哼起了小曲,鄰居也起早,問候他:“又去釣魚?明日有大雨,記得早歸。”
姜子牙含笑道:“明日約莫不用釣了。”
正當鄰居嘟囔之時,姜子牙已經走出一段路,他喃喃自語道:“魚兒,要上鈎了罷。”
姜子牙照常垂釣,山中鳥獸舉動,卻也逃不過他的耳目,今日,似乎頗為躁動。
而姬昌君臣方策馬來到江山之下,遠遠便看見姜子牙端坐在釣魚台尚,口中唱的是:“五鳳鳴兮真主觀,垂釣竿兮知我稀。”
姬昌整衣拍袖,下馬将馬缰遞給了随從,徒步走向了釣魚台。
那姜子牙見姬昌過來,手中魚竿一頓,似唱似和:“主公,姜尚有失遠迎了。”
姬昌見姜子牙如此直白點明身份,心下越發喜悅,隻認定他是天賜的賢才。
姬昌走近,和姜子牙在草地上對面而坐,仔細端詳姜子牙道:“孤見先生雖然年邁,但是雙目有神,骨骼清秀;雖飽經風霜,但身體康健,先生如此高壽,必然多閱多智,孤雖肩負重任,也常常有幾個問題,琢磨不透,特向先生請教一二。”
姜子牙心下明白,這是西伯侯對自己的考驗,當下颔首道:“但說無妨。”
姬昌問道:“為将,何以将兵?”
姜子牙毫不猶豫道:“兵者,詭道也。須得知己知彼,而後神出鬼沒,知己知彼為用兵之前提,神出鬼沒乃用兵之謀略。”
姬昌聽了這回答,也不做評價,深深地看了姜子牙一眼,接着問道:“為君者,何以平天下?”
姜子牙答道:“天下本來為公,須聚衆謀之,取天下,如逐野鹿,得鹿,天下分其肉。君王可以擁天下,但不可獨享天下。”
姬昌微露笑意,第三問道:“如何凝聚民心?”
姜子牙放下手中之竿道:“施以仁政,以德服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姬昌聽到此處,撫掌大笑:“先生果然是天之大賢人,來助我周室。”
西伯侯八百步,周王朝八百年
姬昌見太公,越見越喜,當下就要請求姜子牙随他一同前往西岐輔佐周室,西岐臣子,多的是好奇、疑惑、傾許目光。
姜子牙卻拿起釣竿道:“草民今日崴了腳,馬是騎不了了,轎子也不能坐,三日過後,修養好了,再随伯侯進城吧。”
西伯侯哪有不應允的事,約定三日來迎他。
南宮括上前道:“主公先行,我來把老先生背回家,随後趕上。”
這一馱,自然是害怕當日出言不遜,姜子牙不痛快,免不了好言相待。
那姜子牙若是計較這些閑話的人,斷不能垂釣多年,他笑道:“我若是心中不虞,你斷不能将我背起來。”
姬昌回朝侯,在殿前傳命,要求文武百官沐浴整衣,齋戒三日,排列軍馬,前去迎接姜子牙。
三日之期已到,姬昌來到了姜子牙租住的茅草房前,姜子牙見姬昌君臣,下拜叩地道:“姜尚不才,不堪顧問,文不足安邦,武不可定國,是在罔顧賢君,有負聖德。”
散宜生見姜子牙這般風骨,不驕不躁,更是欽佩,當即解圍道:“先生過謙,我等君臣沐浴齋戒,專迎賢才。當今天子,荒淫無道,諸侯變亂,民不聊生。主公晝夜難寝,今知先生乃當世賢才,誠心來請。先生如何能忍民之生靈塗炭?”
姜子牙見禮數周全,方才起身,他放眼門外,“咦”了一聲。
散宜生連忙問道:“我前日和大夫說過,我腿腳不便,需要準備一輛平闆馬車,但這是主公輿辇,姜尚如何敢坐?”
姬昌笑道:“如何坐不得,你我君臣同坐,也方便咱倆路上說說話兒吧。”
姜子牙聞言,和姬昌一同上了馬車,方才坐定,傳命起行,文武車門打馬前行,唯獨這姬昌和姜子牙的馬車,縱然寶馬使盡全力,仍舊寸步難行。
南宮括見這場景,吓出了幾滴冷汗,當下就派一員副将去幫忙趕馬,然而,副将又抽又打,又哄又求,那寶馬依舊拉不動馬車。
南宮括接過馬鞭,自己上手,一揮鞭,馬兒痛得四腳騰起,仰天嘶鳴,這馬車也不見動。
半天見馬車不動,姬昌下車問明原委,親自接過馬鞭趕馬,依舊無濟于事。
這時,原本在車内閉目養神的姜子牙開口道:“老朽年紀大了,恐難受颠簸,請主公用木車慢慢拉我吧。”
此言一出,四下靜寂,無一人敢出言。
南宮括和散宜生諸人又急又氣:主公剛剛受過牢獄之災,如何能拉得動這老頭?當下就要呵斥,卻說那西伯侯,沉吟片刻:這馬車如何拉不動?太公此人多見神異之處,想來不見我等真心,絕不肯輕易交付。
他擡手止住衆人,朗聲道:“可矣。”
不顧衆人詫異的目光,姬昌将轅轭套在了自己的背上,一步一深坑,他雖習武功,卻也大病初愈,不知拉了多少步,就臉色發白,氣喘不止。
不一會兒,姬昌累了,示意自己稍作休息,停下不動。
此時,姜子牙卻問姬昌:“主公剛剛拉了多少步?”
姬昌搖頭道:“不曾細數。”
姜子牙含笑道:“我卻數了,八百餘步。主公背拉子牙八百餘步,吾保周朝江山800年。”
姬昌和四下群臣一聽這話,驚喜不已,姬昌當即套上轅轭,還要再拉,姜子牙卻擡手叫住:“不必再拉了,已然足矣。”
姬昌悟性極高,聽聞此話便問:“莫非800年已是氣數之至?”
姜子牙搖頭不答。
奇的是,周朝曆經791年興衰覆滅,距離八百之數幾乎不差,為何姜子牙不讓姬昌多走幾步呢?
原來,彼時,姜尚見姬昌向西背拉近三百餘步,已經是腳步虛浮,難以為繼了,姬昌歇息不過片刻,再套上轅轭,然頭昏腦漲,他不知自己卻是向着東邊去了五百餘步。
有《封神》推演,東西周之分皆因姬昌昔年東西倒向,而西邊行的近三百餘步,正好對應西周維續275年,而東邊的五百餘步,自是對應東周維系的5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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