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曠世巨作，《荒野大镖客》系列有太多可以聊、可以讨論的了；雖然很希望能夠全方位地去介紹這款遊戲，讓每個人都能從更多角度欣賞遊戲的魅力，但我的時間與精力都有限，隻能先跟大家談談其中的一小部分。這次，先讓我們以範德林德幫的首領達奇為主，來好好聊聊。

雖然習慣上我們會說這是「《荒野大镖客》系列」，但在2010年的《荒野大镖客》之前，還有一款2004年發行的《紅色死亡左輪》。此作畢竟與《荒野大镖客》一二代沒有故事劇情上的直接相關，會「技術性忽略」在所難免；但那些記得的人，卻也因此鬧出了一些趣聞：

在《荒野大镖客2》的宣傳活動中，飾演達奇的演員本傑明·戴維斯就提到，他們這些演員一度相信《荒野大镖客2》不會沿用「二代」的名字，因為照前面兩款遊戲的慣例，這個正在制作中的第三款遊戲，應該隻會保留「Red Dead」兩個字，并将第三個字換成字首同樣為「R」的另一個字；或許是「Red Dead Revenge」，或者是「Red Dead Rabbit」之類的。因此，當戴維斯的侄子于某天晚上詢問他是否正在暗中參與《荒野大镖客2》的制作時，戴維斯對天發誓他沒有在參與制作《荒野大镖客2》，因為他相信這款遊戲不會叫《荒野大镖客2》。

當演員們在工作室齊聚一堂，觀看即将公開的第一支遊戲預告并大感興奮之際，戴維斯隻是臉色慘白。最後，戴維斯前去辦公室找遊戲制作人，告訴了對方緣由，保證自己的侄子不會洩密；當天晚上，他的侄子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遊戲制作團隊以外，知道R星正在制作《荒野大镖客2》的人。

回頭來談談達奇·範德林德這名角色。雖然作為《荒野大镖客》中最重要的反派，也是《荒野大镖客2》中相當重要的一名角色，但這名角色卻有着相當随意的名字。「Van der Linde」在荷蘭語中的意思是「來自Linde」；而「Linde」除了意為椴樹，讓「Van der Linde」這個姓氏擁有「來自（居住于）椴樹一帶的某人」的意思外，「Linde」也是荷蘭的一處地名。姓氏之餘，達奇（Dutch）之名其實也就與荷蘭人（Dutch）同字——也就是說「Dutch Van der Linde」這個名字的意思，就是「來自荷蘭林德的荷蘭人」。

這樣的命名方式，或許多少有點惡趣味在裡面；事實上，在《荒野大镖客2》中，玩家也有機會聽到達奇在閑聊中提到，自己的母親來自英格蘭的林肯郡，父親則來自荷蘭的鹿特丹，似乎試圖在續作/前傳中修正《荒野大镖客》當時略顯草率的設定。

有趣的是，玩過《荒野大镖客》的玩家，對于達奇的印象想必是相當負面的。他是一個濫殺無辜、在現代文明迫近之時苟延殘喘的亡命之徒；當玩家扮演的約翰·馬斯頓于多年後再度與達奇重逢時，達奇幾乎變成與邁卡無異的「雜碎」了。但是，如果達奇是這樣的雜碎，為什麼約翰曾經追随過他呢？這個問題，我們在《荒野大镖客2》中獲得了解答。

《荒野大镖客2》中，玩家跟主角亞瑟·摩根一樣，并未親眼見證達奇、邁卡等人在黑水鎮進行的渡輪劫案。在後續的主線任務中，我們與亞瑟一同聽取當時有參與劫案、其他幫派夥伴的「證詞」。一開始，我們會相信達奇在劫案中殺死那名無辜的婦女是被迫、出于無奈的；然而随着劇情演進，我們發現亞瑟、約翰與查爾斯等相對正派的幫派成員開始強烈懷疑，達奇隻是「露出本性」而已。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轉變」，先不論《荒野大镖客》中所呈現的達奇樣貌，《荒野大镖客2》的遊戲開頭，達奇看起來的确是一名值得信賴，甚至托付性命的領袖。這名角色在「文明」降臨之際亂了陣腳，因為自己的行徑而摔破了自己穿戴多年的面具——在不影響自己追求利益的前提下，達奇也容許自己表現出有限的「正義」。他救助丈夫被弑的阿德勒，也協助瓜馬島上的人反抗強權；然而，他也輕易地認為自己能夠玩弄羅茲鎮鎮上的兩大家族、利用聖丹尼斯的安吉洛·勃朗特，卻反被對手利用、出賣。

達奇·範德林德是壞人嗎？我認為，即便達奇是一名強盜集團的首領，但至少在《荒野大镖客2》中，他并非真正的邪惡。我曾經在網絡上看到一個相當認同的評論，該名網友認為達奇隻是一個虛假的小醜；這樣的達奇是永遠都無法「認錯」，并展現自己「無知」的人。所以，即便達奇不斷犯錯、誤信邁卡，卻無法相信并承認自己的錯誤，隻能不斷強調自己的「Plan」。

《荒野大镖客2》給予玩家高度的自由來「塑造」亞瑟的個性與形象，也因此讓亞瑟的下場有所不同；但我感覺，讓亞瑟擁有高度榮譽值，才是《荒野大镖客2》的正史結局。在這樣的前提下，如果玩家在遊戲中選擇讓亞瑟幫助約翰逃脫，會看到亞瑟在崖邊向達奇說出那句「我給了你一切」時，達奇痛苦不堪的表情。幾年之後，當約翰與查爾斯、女武神阿德勒一同前往邁卡的據點，想要為亞瑟複仇時，達奇也出現在邁卡的營地中；隻是，當約翰問達奇為何也在此地時，達奇的回答是：「大概跟你（到這裡來的原因）一樣吧」。

這解釋了為什麼最後是達奇開槍殺了邁卡——與約翰相同，達奇是來殺邁卡的。這可能是達奇所能做到，最接近向亞瑟道歉的方式了。

說到亞瑟，第六章與尾聲的轉場中間，出現了一段我覺得相當值得一提的有趣「彩蛋」。我們看到亞瑟死後多年，約翰、艾比蓋爾與兩人的孩子傑克準備移居草莓鎮。馬車上，約翰試圖與寡言、心不在焉的兒子攀談，兩人聊到喜歡閱讀的傑克近期愛看的書。傑克表示，自己對于西部故事已經不再有那麼高的興趣；目前喜歡看的是騎士文學——「圓桌武士」之類的故事。實際上，西部文學與騎士文學在許多方面有着相似性。牛仔與騎士都在原始的土地上與「野蠻人」對抗，試圖忠于自己的意志與領袖，并救助無辜的他者。當然，傑克提到了「亞瑟王」。

據說，世界上最通行的「亞瑟王傳奇」定本，是英國博學家Ｔ·H·懷特的《永恒之王》；我在多年前曾有幸閱讀過此書，并為作者在結局所注入的希望而大為感動。或許是巧合吧，但《永恒之王》的結局，某種程度上也映照着亞瑟在《荒野大镖客2》的結局：

老國王精神大振，神清氣爽，幾乎準備好要再次開始。會有那麼一天，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當他帶着新圓桌回到格美利，那張圓桌就像這個世界一樣，沒有棱角——那張圓桌不會在國與國之間設下疆界，可以讓他們坐下來舉行宴會。要塑造這樣的圓桌，唯一的希望就是文化。如果能夠說服人民學會讀寫，不再隻會吃飯繁衍，就還有機會讓他們變得理性。不過這個時候要做另一項努力已經太遲了。因為此時，他的命運就是死亡，或像某些人所說，被帶往亞法隆，在那裡等待更好的時代。因為此時，藍斯洛命運是削發，桂妮薇是戴上修女頭巾，而莫桀則必然會被殺。在陽光閃耀的萬頃碧波中，個人的命運不過是滴水而已，雖然是滴閃亮的水珠。叛軍的大炮在這破敗的早晨響起，英格蘭之王起身，以和平的心迎接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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