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有些沉默，呂布心中起伏的情緒頗有些壓力，讓我不敢說話。過了半天，呂布才從回憶中醒來，喃喃地說：“董卓是死了，我卻被趕出了長安。”

一口濃煙從他嘴裡吐了出來，我輕聲試探地問：“你去了哪裡？”

“那日連夜逃出關中，到了豫州地界，我帶着董卓頭顱本想投奔袁術。哪知袁術是個毫無魄力的庸才，他懼怕我的并州兵，又礙于我的官職爵位，拒絕了我。後來我又去了頗有名望的袁紹那裡。”

我：“那袁紹待你如何？”

袁紹

“哼！”呂布冷哼一聲，胸膛隐隐又開始起伏：“袁家都是些雞鳴狗盜之輩，我助他大破黑山張燕，他不但不感激我，還苛扣我軍糧，我手下這麼多人沒飯吃，隻好去搶了。”

“搶?”我有些吃驚，呂布說得理所當然。

呂布并未在意我語言上的顫抖道：“廢話，我手下這麼多人吃不上飯了，不讓他們吃飯，他們就會反了我，搶别人，我還是将軍，不讓他們搶，他們就殺了我再搶，是你，你選哪個？”

“咳咳。。。”我連忙咳嗽掩飾自己的不安。

呂布見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又狠狠說道：“袁家都是些雞鳴狗盜之輩，那袁紹假意支持我做司隸校尉，讓我去洛陽，又派人在半路截殺我，還好我機敏勇猛逃過一劫”

一口煙再次送進了嘴裡，呂布長吸一口緩緩吐氣：“死裡逃生的我，帶着幾名兄弟又逃到了河内，沒想到陳留太守張邈真心接納了我。他贊歎我殺了董卓，為民除害，是國之棟梁，後來又在陳宮的勸說下，推舉我做兖州牧。”

陳宮

我恭維道：“看來，飛将軍時來運轉了。”

“時來運轉？”呂布冷笑一聲：“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好運，都是職場上，人心的算計罷了。後來我才知道，曹操與兖州士族關系很僵，陳宮不過是借我之手想要将曹操趕出兖州罷了。”

“那你還讓陳宮後面一直跟着你？”我有些吃驚。

“唉，沒辦法”呂布歎了口氣：“在兖州我們和曹操打了倆仗，是我大意了，我還以為那小子還是被徐榮吊打之時，沒想到早已今非昔比，我大意敗在他手上。因此，我和陳宮因為曹操而締結的盟約反而更加穩固了。我們都得罪了曹操，我需要他幫我打敗曹操，而他再也不能回兖州了。”

曹操

我道：“你們逃到了徐州。”

呂布點頭：“我們去投奔了徐州的劉備”

“劉備應該是個仁義之輩”我忍不住贊歎道。

“仁義不過是劉備的人設，在職場上總要有個人設好招攏人心，比如我，叫飛将，一個道理。那劉備與我同是北疆之人，我本以為能觸得非常愉快。哪知他表面與我和和氣氣，背地對我防備有加。”說這段話的時候，呂布并非像之前那樣充滿了憤怒與不屑，反而有些輕笑。

這和呂布的性格大相徑庭，我好奇問道：“後面呢？”

呂布有些隐隐的愉悅：“劉備不能破壞人設，即便再怕我，也隻能讓我駐紮在旁。後來，袁術攻打劉備，派人聯合與我要襲擊其後路。我見機不可失，迅速派人逼近下邳，哪知，那劉備并不得人心，下邳的中郎将許耽派司馬章诳前來迎接我，玩沖進城内大破張飛那厮，占據下邳，哈哈哈哈哈”

怎麼說，劉備也是收留了他，我心中有些嘀咕，但面對近兩米的呂布也不敢一吐胸懷，隻能問道：“劉備被袁術擊敗，你為何還要救劉備？”

劉備

呂布猛地把煙頭扔了出去道：“職場上哪有恩仇？不過都是利益罷了，我和劉備并非生死仇敵，我不過想要一個安穩的住處，而劉備當然還有用處，所以他反過來投靠我之時，我讓他去了小沛。”

說到這裡的呂布眼神中充滿了神采，整個語調高昂而有激情，那是他作為一個軍事将領在自己擅長範圍内演講所散發的自信：“小沛位于兖、豫、青、徐之間，我讓劉備駐紮小沛自然是讓他替我擋住兖州曹操，我自領徐州牧，徐州自古水草肥美，魚米之鄉，假以時日，我必然報曹操兖州之仇。然而那袁術小賊，賊心不死又想攻打小沛的劉備。若真的擊敗了劉備，袁術的勢力範圍必然越過小沛，直逼青州。自古青徐一體，從南到北，由青下徐容易，而徐攻青卻頗為困難，青州有山勢屏障，而徐州一馬平川，若讓袁術那厮占了青州，那徐州必然會被他重重包圍，我死無葬身之地。”

“這就是轅門射戟的真相！”我大呼道。

呂布笑着點點頭，對我的表現似乎很滿意，接着說道：“轅門射戟讓我威名大盛，後來袁術想與我聯姻，讓他兒子娶我女兒。”說道這裡他頓了頓戲谑道：“他還想自己當老闆，掀了原來老闆的桌。”

“袁術想稱帝”我道。

袁術

“嗯”，呂布點頭道：“經曆這麼多毒打，我也非當年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權衡利弊，現在我的一身爵位加上職位都是現任老闆給的，盡管這老闆在公司實力已經不行了，但公章還在他手上，他蓋了章的文書才是官方文件。而袁術除了給我畫大餅，什麼都給不了我。不過。。。。。。”呂布狡黠一笑道：“袁術這事倒是讓我得了些好處，老闆為了防止我與袁術結盟，任命我為左将軍。”

“果然都是在機遇中步步高升”，我感歎道。

“那袁術見我不願和他結盟，惱羞成怒，要派手下大将張勳、橋蕤等人同從長安逃出來的韓暹、楊奉合兵，率幾萬步兵騎兵，分七路進攻我，我采納陳珪謀略，暗中策反韓暹、楊奉，大敗張勳，活捉橋蕤。”說到這裡，呂布歎了口氣：“此戰之後，我自诩徐州之主，頗有些驕縱，見劉備在小沛複招舊部，心想卧榻之上，豈容他人酣睡。當初之念想早已被自己内心的驕縱擠了出去，随派兵攻打劉備，将劉備趕到了曹操的兖州。”

“劉備隻能投靠曹操了”我低聲道。

呂布似乎也非常失落，再次歎氣道：“一步錯，步步錯，我想着那曹操和我深仇大恨，必不容我，又和袁術聯合，曹操劉備借機攻打我。大軍到了下邳，陳登建議我率軍出城與曹操對峙，而他堅守城牆，雙方互成掎角之勢，遠道而來的曹操若遲遲不能建功，必然會退兵。”

“這是好計策”我馬後炮道

“的确是好計策”呂布長歎：“可我一生受無數人反複無常之苦，我與陳登隻是聯盟，我害怕陳登背信棄義，讓我再次無家可歸，我拒絕了，決定堅守下邳。”

飛将呂布

我不敢說話，隻能低着頭悄悄地望着若有所思的呂布。

良久，呂布才淡淡地說道：“我乃北方并州人，不熟水性，不知水勢之威。徐州水系廣袤，曹操引水進城，導緻我大敗，最後被枭首”

“好的，這就是你全部的一生了，呂布先生”我停下手中的筆說道。

呂布落寞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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