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關有街名鴛浦,大理有村名雙鴛。鴛者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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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覺得“鴛”字很奇怪,我在大理地界生活幾十年,别說整隻的鴛鴦,連鴛鴦的翎羽都不曾得見一根。雖然也見到文字資料上提到洱海有鴛鴦,但确實從未親見,也未見過有人拍到過。所以一直以為“鴛”字虛拟罷了,煉字組詞而已,無非因為這個字形義兼美,用來拟名沾一沾鴛鴦之美。心中暗暗腹诽古人用字随心所欲,非常不靠譜。
四腳獸中熊貓美而萌,兩腳兩翅的羽族中,個人以為鴛鴦也是美而萌的,隻是鴛鴦極少見。見過的在江南或北方的一些園林中,兩三對、三四對而已。曾經在拙政園的池沼邊一站半天,隻為了看那鴛鴦剔翅浮憩戲水,戀戀不舍。
二〇二一年四月的一天,或許是陽光曬得和煦、春風吹得輕柔、樹蔭篩得細勻、那條石椅擺放得恰好的緣故,在點蒼腳下,我讀了楊慎的《遊點蒼山記》。讀完的時候驚得坐直了身子。
拍攝于大理下關
楊慎楊狀元,小時候就曉得了。穿過黑龍橋,走上龍尾街,大人常對我說,這裡就是楊狀元當年走過的豆糠坡了。楊慎因大禮儀之争,被明嘉靖皇帝恨極,谪戍雲南永昌衛,至死不得赦回。嘉靖庚寅(公元1530年),楊慎約大理府太和縣人(後改大理縣)李元陽(被稱為雲南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白族文人)同遊點蒼山,寫下著名的《遊點蒼山記》,以“山則蒼龍疊翠,海則半月拖藍”的名句盛贊蒼洱之美。
拍攝于大理洱海生态廊道
楊慎寫有《遊點蒼山記》,也是早就曉得了,隻是幾十年的時間裡,竟然不曾打開過。或許因為想要遊蒼山的話,擡腳可至;想要看點蒼景色的話,不必假諸他人的文字。
大理蝴蝶泉因蝴蝶群聚,經徐霞客記載後至今名聞天下。而大理的“鴛浦”竟連我這個本地人也不知道!
拍攝于大理下關
《遊點蒼山記》讓我吃驚的是裡面對鴛鴦的記載,大理竟然有鴛鴦!而且是群聚的:
“……至鶴頂寺,松林蔭軒,洱波在席,相與趺坐酌酒,時夕陽已沉西,山缺處猶露日影,紅黃一線,本線末寬,自山而下,直射洱波。僧曰:‘此即鴛浦斜陽也。餘波皆碧,獨此處日光湧金,有鴛鴦群浴。今則網罟大密,此景時有時無,不常然也。’曰:‘但觀于湧金流彩,已自勝耳。’”
原來“鴛浦”街名取自“鴛浦斜陽”之景,乃是寫實。因鴛鴦群聚,才有“鴛浦”之名,才有“鴛浦斜陽”之景。後來見到有攝影者從海東拍洱海夕陽之景,命名曰“鴛浦斜陽”。我心說:錯了,大錯特錯。
“鴛浦斜陽”之景,按《遊點蒼山記》所記,觀景的角度是在鶴頂寺向下俯瞰。此景的首要景物是成群浴水的鴛鴦;其次有一線金色夕陽自鶴頂寺山缺處射下,洱海的碧波中隻有此處湧動着金波。此景實為大理所獨有!此景的靈魂是鴛鴦。
拍攝于大理洱海生态廊道
随便拍一下洱海上的夕陽,就命名為“鴛浦斜陽”,實在是太随便不走心了,也容易讓人誤解。因為夕陽照在水波上的景色,太平凡了。
雲南冬天的景色因紅嘴鷗而驚豔,名動天下。洱海冬天的鳥群若置換成鴛鴦該當如何?
拍攝于大理洱海生态廊道
楊慎《臨江仙》詞雲“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青山确實還在,“依舊”卻是大打折扣了。由鶴頂寺俯瞰的“浦”與“斜陽”随着洱海面積的縮小而消失,鴛鴦的消失則是人禍——過度的捕取。設若此景還在,該是何等驚豔靈異!真是令人扼腕扼腕再扼腕,恨不得坐了時光機返回去看看。
洱海的鴛鴦因“網罟大密”而消失,它們去了哪裡?有沒有這種可能:既然蒼山上的大理石可以被開采出來,輸往江南乃至北方的園林,那麼鴛鴦也随着大理石一道去往了各地園林?
我在旅遊時見到的那些鴛鴦,有沒有可能是大理鴛鴦的後代?
有沒有那麼一天,随着洱海生态環境的全面恢複,鴛鴦會重返大理,重新回洱海裡生活?可以肯定的是,人們再也不會張開“網罟”了。今年我還在電視新聞中看到省外有野生鴛鴦的報道。
拍攝于大理生态廊道
至于古人以實景為街道、村落取名的行為,個人覺得非常可取、值得借鑒,一則美,二則記錄了山川的曆史風貌。我們完全可以用蒼洱現在出現的新的美景來命名我們的街道,記錄下蒼洱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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