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妮攝

“幾時下縣城去給孩子報名呀？”

“不曉得。”

“你專門帶孩子不曉得，在搞莫喲？”

“那要麼緊，别人什麼時候下縣城去嘛就跟着去嘛！”

上述對話發生在春節期間在老家的馬路上，兩個帶着七八歲娃的老人家打招呼閑聊。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這家人的經濟情況并不是特别好，父母在外地務工，年紀大的爺爺奶奶在家帶孩子，把孩子送到縣城裡去讀書則意味着更重的負擔，除了學費、生活費，還要在縣城租房子，然而在我們村子這種情況很普遍。

消失的村小，農村孩子都去哪裡了？在我們老家的村子裡，孩子們都去了縣城上學。

我們鎮有10個村，十幾年前，我讀小學的時候，每個村都有一個完全小學，加上鎮上的中心小學有11所小學，語文數學學科競賽的時候總感覺壓力很大。但是現在，據鎮中心小學的一位老師介紹，10個村還剩下1所片區完全小學和5所不完全小學，這5所村小隻有幼兒園和一年級，一年級還是間隔招生，這所學校總共可能就十幾個孩子。

注：完全小學是與不完全小學相對的概念，一年級到六年級齊全的就是完全小學，兩者隸屬于鎮中心小學。

僅剩的一所完全小學是我的母校，我們村的小學是鎮上最後一個完全小學。

十幾年前，我讀書的時候，一個年級有兩個班，一個班有四十多人，全校六個年級大約有五六百人；現在，一個年級一個班，一個班二三十人，總共有兩百人左右。

冬妮攝

村小為什麼會越來越小，生源又流失去了哪裡？

我們鄉鎮也經曆了撤點并校，但這好像并不是村小消失的主要原因，不然這5所村小也不會隻有幼兒園和一年級。村小還在，隻不過慢慢的從幼兒園到四年級，變成了幼兒園到一年級。

教育資源分布不平衡，随着城鎮化進程的加快和人們對于教育重視程度的加大，越來越多的農村人口遷入城鎮定居工作，或者為了讓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不惜增加人力成本和經濟成本追求更優質的教育機會。

因此，在一定範圍内，優質教育資源更集中的縣城成為生源流入的主要方向，其次是鎮中心小學，還有少部分學生跟着外出務工的父母變成了流動兒童，最後剩下不全是留守兒童。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殘酷且現實的自然法則，最後在村小剩下的，在鄙視鍊的最底端，為了不被鄙視，這也是村小越來越小的原因。

除了生源流動，也許沒有生源才是根本原因

母親是村裡的計劃生育專員，據說九十年代一個村有六七十新生兒，前幾年有二三十新生兒。從鎮計劃生育辦公室獲得數據，近幾年鎮上的出生人口基本維持在200人／年，二胎政策放開後，很多在單位上有穩定的生了二胎，所以總體出生人口沒有太大浮動。

除了生源流動，也許沒有生源才是根本原因，信仰多子多福的農村很多都沒有生二胎。

在我們村裡，六七十年代，我爸媽那輩，家裡至少有五六個兄弟姐妹。而我們這一代，重男輕女的思想依舊盛行，雖然當時的政策最多隻能生兩個，但是有很多躲着偷着生了三胎。如果三胎是女兒，會繼續躲着生，躲到外地去。

母親說，曾經有領導到村裡檢查，打擊超生的家庭，會半夜突擊到對方家裡，抓到婦女就去做流産。領導天天來，有個婦女在家裡牛欄躲了好幾天，最後不得不跑到外地去了。

然而現在，母親會經常下戶通知适齡婦女到醫院做免費婚前體檢、孕檢、産檢，在計劃生育專員的努力服務下，去年我們村有一個新生兒。

問題總是一個接着一個，村小消失後，縣城裡的小學出現了超大班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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