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章咪佳

紫砂花盆裡的小灌木，四季常青，葉緣鑲金邊，氣質特立獨行。

它名字叫“雪”，卻在農曆六月的夏季，才會開出隻有米粒大、有五瓣花瓣的、沒有香味的筒狀小白花。四、五天後，小白花就開始飄落，白白地灑落一地。還在不斷開放的小白花，會和落在地上的花瓣交相呼應，猶如雪景。

2021年3月30日，我帶着這盆“六月雪”，再次前往杭州西湖丁家山麓。從北山路口沿楊公堤一路往南，過了丁家山前的轉盤，得特别留着神，才能看到主路上的指路牌：趙之謙墓址。

這塊标識的東面，有一方趙之謙墓址的紀念碑；西面，有一座趙之謙紀念亭。

雖然趙之謙一生中最重要的階段，都在杭州留下了生活軌迹。但是這座石碑和紀念亭，可能是今天在杭州，僅有的先生之遺迹。

丁家山趙之謙紀念亭

葬在杭州的趙之謙（1829 -1884），鹹豐九年（1859）的舉人，其書法、篆刻、寫意花卉均開一代新風，影響甚遠。沙孟海先生稱譽他與元代王冕、近代吳昌碩、現代齊白石一起，是八百年來集書、詩、畫、印四絕于一身的佼佼者。

圖片來源：止觀書局

2021年4月，由趙之謙研究領域權威專家、中國美術學院教授戴家妙先生與上海圖書館曆史文獻中心尺牍專家梁穎先生共同編著的《上海圖書館藏名人墨迹：趙之謙尺牍》（下文簡稱《趙之謙尺牍》），首次完整公開87通上海圖書館館藏趙之謙手劄真迹。

由此，一位身上有很多個世界的趙之謙慢慢地呈現出來，這是今人所不甚了解的。

圖片來源：止觀書局

20世紀50年代初，在弗門特的一次作家大會上，意大利作家卡洛·列維極其推崇《歲月的力量》（西蒙娜·德·波伏娃的回憶錄），因為薩特第一次以凡人的形象出現，波伏娃呈現了一個沒有得到公正理解的薩特。

沒有得到公正理解，也适用于趙之謙。

趙之謙藝術成就的背後，是颠沛流離的人生——

14歲，母親去世；24歲，父親去世；33歲，女兒、妻子相繼去世，時值太平天國戰亂，他身在福建，關山阻隔，月後才收到噩耗；55歲時，續弦陳氏才30歲就先他而去。

仕途也不順。先生畢生願望是入仕，但20歲中秀才，直到30歲在恩科鄉試中才算中舉；正準備北上參加會試一試身手，卻因戰亂，幾番努力最終擱淺計劃。他不放棄，四處籌款捐了個官，為人耿直，終未得升遷，在縣級幹部任上過世。

圖片來源：止觀書局

圖片來源：止觀書局

這一生，先生是怎樣平心靜氣地處理無奈的？短短56年，他如何最終獲得寬闊的人生？

這是為什麼在一個大多數人隻知道薛之謙的年代，我想和大家一起去探讨另一個時代裡，被遺忘和忽略的個體——去認識這位葬在西湖邊的趙之謙的原因。

圖片來源：止觀書局

尺牍裡能遇見的趙先生是十分迷人的，他既是完全日常現實裡的凡人，又是日常生活弦外之音中的奇人。

希望與先生神交的過程，會是一場如春天造訪一樣，叫人溫暖又觸動的旅程——是認識彼時名士風流，亦是更加理解當下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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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人趙之謙

凡人趙之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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