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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生如何才能找到工作

職場 更新时间:2024-08-10 15:19:06

采訪丨陳卉雯

撰稿丨陳卉雯

編輯丨胡丹陽

排版丨楊凱茵

“老師,請問我能下班了嗎?”

“你有什麼事情嗎?”

“啊,我?回家吃飯。”

這是沈依依來這家媒體實習的第七天,已經接近晚上八點了,她終于鼓起勇氣從格子間裡站起來向前輩發問。大約一個小時前,她根據這位前輩的要求做完了一條關于排骨烹饪的微信推送,現在她确實很餓。

大二暑假,沈依依找到人生中第一份實習。職場秩序在辦公大樓裡具化為格子間,十幾年的校園經驗在這裡被打散重組,她摸索着尋找新位置,試探着适應新規則。進入職場的她保留着學生身份,同時也以學生的眼光打量着職場世界。校園和職場,兩套不同的邏輯在實習生們的身上碰撞,摩擦出火花。

職場正在迎接第一批零零後,二十歲左右,他們拿到實習生的胸牌,踏進社會的漩渦。

01 "才大二就來實習?"

年齡,實習生們向平靜職場投擲的小石塊,常常在辦公室裡激起千層浪。幾乎每位前輩都會在寒暄中開啟這個話題,而後對歲月易逝感慨萬千。在一次外出中,負責對接工作的前輩姐姐向實習生呂适詢問她的年齡。或許是“零二年”這個回答太過難以置信,她特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以确認自己沒有聽錯,随後發出了“天哪”的感歎。

二十歲的沈依依在入職第一天收獲了辦公室前輩姐姐的驚歎,一個月後她們在食堂吃飯,這位前輩忽然又想起她的年齡,喃喃自語道:“零零後都要工作了……”五年前,這位前輩或許也在入職時聽過類似的句子,“九五後”的她是當時議論的焦點。如今,主語更替暗示着職場年齡的更疊,新的大潮即将來臨。

在某券商實習的魏灏揚,則反複被問及“為什麼才大二就來實習”。她留學于澳大利亞國立大學,受疫情影響,她難以跨越大洋繼續學業,于是選擇用實習打發漫長的假期。這一客觀理由可能一定程度上沖淡了前輩們對年齡的敏感,但他們還是更習慣用“小姑娘”來稱呼她。

在某知名高校,這一句式憑借一字之差有了天壤之别:“大二才來實習?”學生們在校園平台裡分享自己的實習經曆,用“大二才去實習算不算晚”詢問着屏幕背後匿名的同學們。在大學生群體中,實習已經不僅是入職準備的一部分,在校生們利用課餘時間或假期成為實習生,為在校履曆增添内容。有些大學生的簡曆甚至在大一就已經被“填滿”,根據“含金量”的高低,這份簡曆裡的“個人經曆”将被逐漸更新。

在2020年,許多精心安排的計劃總趕不上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些職場新人錯過了入職的時機,有些在校生重新規劃了假期,決定在網課之餘走向職場。大二學生劉氏日把實習比作一次探險,在人生規劃的大命題之下,盡早體驗未來職場生活對她而言尤為重要。實習證明或許能換來學分,但白紙黑字背後實打實的實習經曆,是在校生們千金不換的寶貴經驗。校園不會講授職場的複雜規則,彷徨于職業選擇的學生們,在實習的過程中摸爬滾打,看清未來的道路。

更多的年輕實習生們并不抱着多麼宏大的願望,走進辦公室,他們隻是需要填補假期的空閑,或者單純掙些外快。在這種情況之下,實習并不那麼迫切而必需。“家裡蹲”的大二學生劉薛聲知道身邊許多同學都在實習,但他選擇在焦慮之後“接着躺回去”。有趣的是,許多早早開始實習的同學跟他有着類似的想法:“還不如好好睡覺。”

實習生如何才能找到工作(才大二就來實習)1

【圖源微博“朋友圈那些事”】

各式各樣的“内推”(内部推薦),是實習機會的主要來源渠道。零零後正在進入職場,通過親朋好友的人脈,他們觸碰到校園以外的資源。許多學長學姐都不吝于分享實習機會,他們常常活躍在校園微信群裡,隔三差五發布靠譜的實習信息;有些機構明确表示,歡迎實習生帶着自己的同學或朋友一起入職。專業和職位的錯位,在“内推”的過程并不少見:魏灏揚的實習生朋友中有個中文系女生,她被家長介紹來券商實習,但在上班第一天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懂”;社科大類的蔣楚戲稱自己的專業是“社會主義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家人安排的實習和她未來職業預期幾乎完全不相符;劉薛聲是檔案學的大二學生,由于太難找到對口的職業,“家裡蹲”的他正考慮通過家裡人尋找法律相關的實習機會。

與此同時,人才市場裡的hr也正在查收來自零零後的簡曆。大一暑假,小張為了尋找實習機會,向人力、戰略、咨詢、産品等諸多分類下的崗位海投了自己的簡曆,許多崗位他都幾乎完全不了解,“投完了才反應過來”。可惜的是,他向職場抛擲的這張大網,并沒能幫他捕撈到魚蝦。熱情的海投遭遇冷場,他漸漸不那麼勤于查看郵件,當他終于發現一封淹沒在郵箱裡的面試郵件時,通知的面試日期已經過去了兩天。人民日報新媒體遞來的橄榄枝,已經變成枯藤一條,就像遊戲裡的過期道具,失去了效用。小張自嘲是“沒腦子的大學生”,後悔得“想把自己抽成陀螺”。

求職并非易事,每個環節都容易出現纰漏。大二期末,孫圓夢向幾家聲稱“隻要你有熱愛就可以來”的新媒體投遞了簡曆,并且整理了自己在學生會工作期間制作的的海報和宣傳推送,作為作品集附在“感覺跟沒寫一樣”的簡曆之後。她同樣選擇了“廣撒網”的策略,每份簡曆末尾的“自我評價”部分,她都會添上幾句話,簡單描寫自己對該媒體的認識。撰寫簡曆已經是絞盡腦汁的過程,發送簡曆則更容易失誤。她檢查自己給“看天下”發送的郵件時,意外地發現附件裡是為“時尚先生”準備的簡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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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圓夢發送給“看天下”的簡曆】

這樣的失誤僅僅出現了一次,在期末周裡,孫圓夢幸運地收到了某時尚媒體的面試郵件,面試時間剛好是她最後一場考試當天。由于期末時間緊湊,她幾乎沒有準備面試的時間。面試前一天晚上,她使用“達芬奇睡眠法”,斷斷續續地進行短時間入睡,幾乎通宵都在為上午的專業課考試做準備。

雖然時間倉促,結束考試後,孫圓夢還是為面試精心打扮了很久,化了全妝也穿了高跟鞋。在她的想象中,這家媒體裡的工作人員應該個個都打扮得光鮮亮麗,但走進這棟大廈,她才發現大家都“一點也不時尚”。面試在辦公室裡的小矮桌邊完成,兩位不時尚的時尚媒體編輯也向她問出了那句話:“才大二就來實習?是不是課不多啊?”

走出大廈,她忽然想起自己忘了脫下羽絨服,精心挑選的穿搭完全沒有派上用場。面試結束後,她去聽了一場搖滾演出。通宵複習、專業課期末考,再加上倉促的面試,她覺得現場鼓點再敲一次,她的心髒就要跳出來了。為了防止猝死當場,她在淩晨一點離場,沒有等到她想看的樂隊。

02 “飲水機在哪裡?"

疫情終止了許多份實習,孫圓夢放假回家,度過了人生中最長的一個寒假。六月,空閑在家的大學生們關閉網課的播放頁面,在家鄉找到新的實習機會,開始辦理入職手續。在許多事項被迫搬到線上的同時,線下的辦公室裡依然沒有空閑座位。

緊俏的座位不會為實習生預留,他們隻有足夠幸運,才能暫時擁有一個空座位的使用權。入職第一天,沈依依按照正常上班時間,在九點前到達了辦公大樓。她恰好趕上部門每周例會,辦公室空空蕩蕩,卻沒有一個座位屬于她。在辦公室角落有點積灰的小沙發上,她打開自帶的筆記本電腦,但大樓沒有免費wifi,她甚至無法上網搜索“實習生第一天上班應該坐哪裡”。大約一小時後,會議室湧出的人陸續把辦公室的格子間裝滿。編輯老師為難地打量整間辦公室,将沈依依安排在另一位編輯老師的格子間裡——這位前輩每天隻有下午才會使用這個座位,沈依依得以在上午獨享寬闊桌面,而在下午和前輩共用這個格子間。

初入職場的實習生,有時就像剛進幼兒園的小朋友,借助他人的協助才能完成日常生活中的簡單動作。在孫圓夢面試的大廈裡,電梯内部沒有按鈕,如果沒有路過的好心前輩提醒,她根本不知道應該在電梯外按下樓層按鍵再進去。飲水機的使用、廁所的位置、上下班簽到的流程……新環境裡處處是難題,每一個細節都可能觸發實習生的困惑。

魏灏揚入職的時候,有專門hr引導她完成入職手續,一位休産假的前輩為她留出了座位,她自帶的電腦很快連上了公司為來訪顧客準備的免費wifi。在編輯老師的指導下,沈依依向技術部門寫書面聯網申請,這才讓自己的電腦獲得了為期兩個月的wifi使用權。在上班前兩天,她一直讓電腦連着手機的熱點,每一天的工作都耗費她一個G的流量。

許弦在銀行實習,她的工作環境條件非常不錯。根據實習生協議,她每工作滿四小時就可以拿到一張員工餐券,食堂對面甚至還有健身房,午休也有單人的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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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弦的辦公座位】

與魏灏揚同時入職這家券商的,另外還有三位實習生。他們在同一天一起填寫了入職所需的各類表格,領到四個人共用的食堂飯卡,很快建立起實習期間的深厚友誼。每天早上八點半前後,魏灏揚要向負責後勤的部門報上午餐人數,如果遇到不能确認是否用餐的,就按不報處理。午休時間,他們四人常常在辦公樓下的咖啡店裡吃外賣,魏灏揚甚至還陪另一個實習的女生去附近的商場買過衣服,她們踩着點回辦公室,繼續下午的工作。

實習生如何才能找到工作(才大二就來實習)4

【和魏灏揚一起實習的男生,

在這一天選擇用西瓜當主食】

開啟同齡人社交是适應新環境的好方法,但更多實習生依然在通勤的路上獨自奔波着。許弦每天早上七點二十起床,乘車四十分鐘左右才能到達她實習的銀行。有時她會被允許提前下班,在前輩們開車回家之前,獨自去公交車站等車。如果實習崗位需要帶妝上班,實習生們的起床時間則通常都在七點以前。

柳明實習的律所需要正裝上班,她一個月内輪換着大同小異的幾身衣服,每天早起,坐半個小時公交車去上班。由于經常臨時外出,沈依依考慮到戶外環境的複雜性,在暑假裡幾乎沒有穿裙子上班過,她把合适的上衣和褲子輪流搭配,每天晚上做着排列組合的數學題。對着衣櫃裡的漂亮裙子,她真切地覺得第二天要早起趕公交的那個自己,完全就是一個社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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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網絡】

最全面的職場體驗離不開“百家飯”,在幾十平米的辦公室裡,每位前輩都是實習生的“老師”。呂适在實習期間經曆了很多次外出采訪,每次都在接觸不同的團隊,認識新的前輩,進行新的工作項目;偶爾,她外出回來,辦公室姐姐還會教給她一些軟件技能。魏灏揚所在的券商有半個月輪崗一次的傳統,她們幾個實習生也兩人一組進行了部門的更替。兩個部門的人員構成存在年齡差,中年前輩們的笑話很有趣,但如果想跟姐姐們聊衣服聊劇,就得走到隔壁的辦公室裡去。

實習生們融入新環境的同時,職場也在緩慢完成對這些新鮮血液的容納。交談中,稱謂将實習生和前輩們聯結起來。随着年齡差的增大,稱謂悄然改變,同齡實習生之間一般都能很自然地互喊名字,年齡相近的前輩也很容易在攀談中熟絡起來。魏灏揚的某位前輩碰巧也有澳洲留學的經曆,她戲稱前輩為自己的“野生學長”,稱呼他為“xx哥”。在實習的銀行裡,嘴甜的許弦把女性前輩一律喊做“姐姐”,辦公室裡的男性前輩則主動表示比起被叫哥哥,“叔叔”聽起來更舒服。

法學生柳明習慣使用“x法官”或“x律師”,這是行業裡的習慣。但在某些行業裡,通用稱呼也會讓實習生們啼笑皆非。大二學生劉氏日在某線上培訓機構實習,她的領導堅持稱呼她為劉老師,這讓她很不習慣,表示“喊我昏昏就好”,這位男性立馬從善如流改口:“好的昏昏老師。”

03 “畢業了考慮一下入職吧?”

職場,這個概念化的名詞,在實習生們日複一日的通勤中,逐漸有了清晰的界分。大學生們對職業的美好幻想,都會在實習中落地為一個個普通崗位的模樣。

柳明在法院和律所都有過實習經曆,在觀察了基層法官的辛苦之後,她未來的職業方向應該在律所。在法院整理案卷的過程不需要太多專業知識,但柳明能夠接觸到第一手的起訴書、答辯狀,從零開始體驗法律的實踐。法院裡,辦公區域和開庭區域是分開的,柳明帶着文件到開庭區讓當事人簽字的時候,常常會被拉着訴說案件情況,有的原告還會希望她給法官帶幾句話。這些案件往往都比較棘手,原告有時連律師都沒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法庭上聽法官的判決,而被告甚至常常不會出庭。有一次,法官在庭上要求一位當事人出示證據,當事人聽不懂普通話,覺得是法律不支持他。開完庭回來,法官跟柳明歎氣:想做好法官也不容易。日複一日,法官面對着機械而單一的案件,在當事人和法律之間維持天平的穩定。

在律所,柳明的實習内容則更加瑣碎,很多基礎工作都是無法從學校體驗到的。她接觸了大約十幾起案件,内容涉及勞動仲裁、合同審核刑事訴訟、民間借貸等。第一天,她跟着律師們為一個離婚相關的案件取證。他們需要确認當事人的所有财産情況,去銀行查存款、去不動産中心查房産、去車管所查車……這些工作通常需要在一天内完成,而且無法由實習生獨立操作,必須是證件齊全的正式律師,出示律師證、法律授權委托書等一系列材料,才能接觸到這些案件證據。

職場給實習生們保留幻想的餘地,但現實世界從不缺少意外小插曲。柳明原以為律師是個随叫随到的行業,但她的實習單位始終“嚴格遵守基本法”,維持着非常穩定的上下班時間。某次周末聚餐,前輩接到另一位律師的加班電話,于是帶着幾個實習生一起回了律所。走進辦公室,柳明已經做好了記錄案情的準備,卻被律師請出了門:“一點小事,帶了一大波人進來,要把人家(當事人)吓死了!”

實習生如何才能找到工作(才大二就來實習)6

【柳明實習的律所辦公室,牆上挂着“伸張正義”】

格子間裡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職場位置。具體而微的實習工作裡,在校生默默規劃着未來的職業方向,一些舊的幻想着陸,一些新的願望升空。

在券商的實習經曆提升了魏灏揚對商科的整體感知度,某次外勤中,她接觸了一位銀行的副行長,對方覺得她很适合去銀行工作,這或許将是她下一份實習的去向。許弦的實習工作是在銀行做法律業務,她覺得這份相對安穩的工作更适合未來婚後的她,畢業後她或許會選擇更有挑戰性的工作。

在校生的能力,正在實習中獲得來自職場的認可。兩次面試過後,劉氏日進入了某培訓機構的項目組,同時被告知自己的實習工資是最高檔,她當時甚至有點懷疑這家公司是不是人手不夠。後來的工作中,領導常常說她提交的内容質量很高,幾乎不用返工就可以一遍通過,這當然也不免讓她有點小得意。柳明在實習中也經曆過類似的情況,她硬着頭皮完成了從沒做過的工作,意外地發現前輩們“看起來都挺滿意的”。沈依依的前輩則更不吝誇獎,在某次提交稿件之後,他直接向她抛出了橄榄枝:“畢業後要不要考慮一下來上班?”

實習未必都有工資,但實習生大多都對職位薪資甚至行業前景有着敏銳的觀察力。劉氏日所在的培訓機構處于行業的頭部,她能拿到的實習生工資已經頗為可觀;有些效益不錯的銀行會給實習生發放日工資和餐補費用。更多的實習生們拿不到工資,但旁敲側擊之中,行業的前景也能被慢慢勾勒出輪廓。工資不會被擺在台面上談論,但在三言兩語之間,實習生們大都能估算出一個數字,向未來的自己喊一聲“快逃”或“快來”。在即将結束實習的時候,沈依依向一位熟悉的前輩抛出了一個稍顯尖銳的問題:您覺得您在這裡還能幹多久?對方沉默片刻:“不知道。”

魏灏揚将有工資與否作為兼職“打工”作和實習的分界線,但如果能獲得高含金量的實習機會,能不能拿錢就顯得相對無關緊要。熬夜做某個工作項目,顯然比熬夜做課程大作業來得更有成就感,至少前者可以寫進履曆。券商,經濟金字塔的頂尖,于她而言已經是一條平穩的“大船”。

“錢到位”,這是年輕的實習生們對職場的美好希冀。這一群零零後從“996”的職場輿論中長大,他們中的一部分,似乎比父輩更有犧牲睡眠的毅力。小張海投的多份簡曆,幾乎都寄向了互聯網大廠或快消行業,他向往着成為辦公室裡的白領,燃燒青春甚至健康,追逐“年輕人的夢想”。呂适一方面相信沒有善良的企業,一方面能接受“錢到位的996”。柳明則覺得她在實習中的倦怠情緒,多半都源于“不拿錢”,但這棟老舊的大樓,每天都有數目可觀的律師費在進賬。

更多實習生們還是希望能在拼命工作和正常生活之間達成平衡,這幾乎也是職場人的共同願望。多勞多得是合理的分配法則,劉氏日能接受偶爾加班到晚上八九點,但再往後的工作時間需要更多的加班費。她不太能接受被“萬惡的資本家”壓榨,如果提高效率會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她會優先選擇拒絕,至于是默默忍受還是辭職走人,最終還要看薪水是否可觀。

“家裡蹲”的劉薛聲度過了非常快樂的假期,但他的信念是“隻要錢到位,我在公司睡”。

如果錢不到位呢?那就磨洋工,他說。

04 “上班好還是上學好?”

實習生或許是最适合回答這個問題的群體。在校生的身份,職場人的胸牌,每一份實習證明都是職場“演習”的記錄單。很多實習工作都幾乎不涉及專業知識,但在一次次的買咖啡和打印文件中,實習生們逐漸形成“上班”的實感。職場,帶着特定的考勤秩序和隐性邏輯,正在緩慢規訓新一代年輕人。

單從交際氛圍而言,校園是共同建立,職場是主動融入,後者相對而言難度更高。小張的海投簡曆沒能幫他找到實習,他最終開始了一份線上兼職。前輩以中年人為主,他明顯感到他們的表達方式和自己有距離。在微信裡布置工作的時候,他們習慣用大段連續不斷的波浪号和玫瑰花表情,“吓”得他趕緊回複“謝謝老師~~”,後面也接上一大串的玫瑰花表情。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對話方式,隻要和同事的對話,屏幕上必有一堆玫瑰花表情和波浪号,他看着“心裡咯噔咯噔的”。

實習生如何才能找到工作(才大二就來實習)7

【小張和

同事的聊天記錄】

上了十幾年的學,忽然開始上班,的确是一種充滿好奇的體驗。實習初期總會有新鮮感,早起上班的痛苦卻會與日俱增。不過劉氏日想得很透徹,作為實習生,她畢竟隻是一個大學生,不是正式員工。“上學是為了自己,上班是為了老闆”,新時代裡的零零後對這二者有着獨到的見解。劉薛聲覺得,職場不僅有本職工作,更有人際關系,利益交鋒在同事之間幾乎不可避免。校園象牙塔是天然的溫室,可以讓學生們在一定程度上避開那些複雜的為人處世規則。

受限于身份,實習生們能接觸到的常常更像是一個個切面,片段式的觀察中,他們拼湊對職場的印象。法學生許弦在銀行做法務相關的實習,但銀行業務内容需要很強的保密性,她很少有能實際上手的工作,最多隻能在前輩邊上旁觀。她的主要工作内容,是幫助銀行方面制作内部文化宣傳海報或ppt。她自嘲這是一份“有點水”的實習,唯一和法律專業知識相關的地方,大概是上網找圖片的時候不能侵犯對方的著作權、商标權。

現實職場中,格子間很少有八小時的飽和運轉,“摸魚”也是工作狀态的一種。在入職的前幾天,大多數實習生都處于半空閑的狀态,有些工作涉及機密,不适合他們參與,更多的前輩還沒想好如何安置“新來的小朋友”。上班第一天,實習生章梓主動向前輩詢問是否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但前輩同樣處于空閑中,于是辦公室也慢慢成為了章梓的鐘點自習室。魏灏揚常常跟辦公室的前輩們聊天,呂适習慣了在工作間隙練字,許弦甚至在午休時間聽一位前輩“直播”了她家孩子的中考成績。某天上午,公司老總開會前在辦公室的公共區域放了一箱新鮮荔枝,有位前輩姐姐帶着魏灏揚她們一起“偷吃”,七八個人圍坐着邊聊天邊吃荔枝。等到老總會議結束,一箱荔枝隻剩下半箱,他也不生氣,把箱子往大家面前推推:“多吃點,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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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微博“段子樓”】

再平靜無波的水面,也難免有暗流湧動。工作中遇到的種種複雜情況,也在悄無聲息地影響着實習生們對職場的認識。

小張的線上兼職勉強算是他的第一份實習,彈性工作制裡,各種流程都處在“走一步看一步”的模糊狀态。實習合同是一份必須簽署的文件材料,他沒有更改的權力,也沒有拒絕簽字的餘地。在家長過目後,他和其他實習生都簽了合同,根據上面的文字,他們的實習工資将按月結算,但“薪資待定”。

小張清楚地記得,視頻面試的時候他已經确認了崗位和薪資,苦于沒有文字記錄,他隻能接受“待定”狀态。但直到十一月上旬,他才收到了九月裡的最後一筆工資。在工資未到賬的日子裡,他能做的隻有漫長的等待。“我還是不明白,發工資都要等一個月嗎?”小張問道。

呂适的第一次外出采訪,就幾乎打碎了她對媒體行業的全部期待。采訪前,記者姐姐向采訪對象——一位七十九歲高齡的老爺爺——提出了采訪要求:“爺爺你知道應該說什麼吧,我們要正能量的内容哦。”呂适完全理解這句話可能有客觀動機,或許是為了後期整理方便,或許是為了節省工作時間。但她依然覺得這是不恰當的表述,是在要求提線木偶做出規定動作。采訪臨近末尾,老爺爺提出希望記者幫忙,給年邁的老伴安排個工作,哪怕是掃廁所也可以。下樓的電梯裡,記者姐姐說:“這個找我們有啥用啊?”她或許連老爺爺的名字都沒記住。

蔣楚的實習同樣需要頻繁外出,她最經常接觸的前輩是一位中年男性。這位前輩和某明星同名,他要求實習生們喊他“xx哥”。這位前輩并不知道,蔣楚碰巧是這位明星的粉絲。她剛這位前輩見面加了微信,就覺得前輩的言談不是很穩妥,于是委婉地和其他實習生聊起這個話題,另一位女生也表示,這位前輩似乎“說話有點奇怪”。這位女生五官端正,在和這位前輩見面之前,她并沒有覺得微信對面的他措辭有任何不妥。後來,前輩給這位女生點了一份五十幾塊錢的外賣,“犒勞”剛完成工作的她,下單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前後。實習生裡,這位前輩隻帶女生外出,返程時會駕車把她們依次送到小區門口,但他幾乎從來不陪男生外出,常常要求他們獨自完成工作。蔣楚的男朋友覺得這未必是中年男性的“油膩”,而可能是一種自負,照搬了網上的“如何跟二十歲男生/女生交談”攻略。蔣楚沒有向家長描述過這位前輩的行為。

聊起工作感受,大部分實習生們更願意稱自己為“廉價勞動力”,而不是“社畜”。沒有反駁的自由、沒有做事的自由,在魏灏揚看來,社畜無法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麻木的工作幾乎是生活的全部。小張甚至覺得自己“高攀”不起“社畜”這個詞,線上兼職完全無法帶給他定時上班的儀式感,他的工作隻有一個寬泛的時限,完成幾項工作就能獲得幾份報酬。疫情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人手短缺,廉價甚至免費的實習生,填補了人力的空白。但對實習生們來說,加班常常是罕見的,他們的工作大多保持着一種較為和諧的上下班秩序。呂适自嘲“社畜是福報”,雖然單位并沒有苛待員工,但她覺得自己的工作更接近流水線上的熟練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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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适和朋友的聊天記錄截圖】

大學生們通過實習,慢慢适應着從“校園人”到“職場人”的過渡,他們在簡曆上的每一行“實習經曆”,都将成為未來的墊腳石。這個“過渡期”的開始時間正在被慢慢前移,在本科的四年學習生活中,許多學生選擇用實習填充有限的寒暑假。實習生們真切呼吸着職場的空氣,開學後,他們脫下職業正裝,背上書包走回教室。

實習的最後一天,沈依依睡過頭了,她趕不上公交車,隻好趕緊打車上班。接近九點的時候,出租車司機忍不住問她:“這都要遲到了,你怎麼看起來也不是很着急?”

“沒事,我今天去辭職,明天不幹了。”沈依依說。

結束實習工作之後,沈依依在日記裡感慨,以後再看到“社畜”相關的消息,她或許會有不同的感受,“這是我二十歲最強的實感:原來我離他們這麼近這麼近,以至于我就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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