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期)
魏文亮對觀衆說,“叔叔、大爺們,我下去一會兒,幹什麼?我餓,下去吃我媽一口‘個個’,這就回來。”
好一個包袱!“啪”地又響了。就在觀衆的笑聲中,他也真的下了闆凳,跑後台去了。
魏文亮是下去了,可把張文斌撂在了台上。好在他有豐富的舞台經驗。還說呢:“諸位是不知道,他說一個下午跑了六趟茅房,還說少了,到底去了多少趟?這麼說吧,一個下午,他蹲在茅房裡,愣沒起來。看他拉得這麼厲害,我就跟他說今兒個雨來善的買賣就回了吧,他說什麼?不能回,好多叔叔大爺就是沖咱來的,咱哪能讓人家跑空呀。結果呢,還是來了……”張文斌說到這魏文亮回來了。他一踩上小闆凳,就說:“飽了飽了。”
張文斌不傻,早就想到魏文亮幹什麼去了:撒尿。又豈止他想到了,觀衆們也都心如明鏡。但沒人不體諒他:才多大的孩子,會說好多段相聲,而且說得很不錯,孩子憋了一泡尿,能不讓撒嗎?一個觀衆大聲叫着:“小怪物,你可直有心眼兒!撒尿不說撒尿,愣說吃奶去。”
另一個觀衆把巴掌拍得夠響:“小怪物這就對了,就是去撒尿還能甩幾個包袱!”
(魏文亮李伯祥王佩元表演相聲)
這個觀衆的話音落了地兒,頓時全場的鼓掌聲就更加熱烈。魏文亮是精,等觀衆的掌聲落了,說:“那位大爺說了,小怪物有心眼兒。可我跟叔叔、大爺們比,連邊兒都挨不上。我說吃‘個個’去了,叔叔大爺們就知道我是撒尿去了。誰靈呀?還是叔叔、大爺們靈。其實,我也知道我去撒尿,各位也不會怪罪我。就是不怪罪我,我實在憋不住了,就站在這撤?那行嗎?不行吧?怎麼辦?往褲兜子裡尿?您看着是哏兒,也許哪位會說:有意思,小怪物尿褲了!您看着是有意思,我可受不了。怎麼?回了家我爸就得請我一頓。可不是請我吃滿漢全席。那請什麼?小闆兒炖肉,一頓狠揍!”
又是個包袱,觀衆理所當然又是一場大笑。
魏文亮說“要是尿了褲回家得挨爸爸的揍”。根本沒有的事。在錦州小花園旁邊的地兒上,一次他跟師父說《小孩論》因為午飯喝粥多喝了一碗,上場就憋了尿。實在憋不住,就尿了出來,尿濕了褲兜子。
正是冬天,穿的是棉褲,雖沒透過褲子,也真是難受,兩條腿冰涼。回了家,家裡的人可就全知道了。包括父親在内,沒有誰打他一下。而且都笑。笑得最厲害的是姐姐魏春華,她拍着巴掌蹦跳着:“長江尿褲了!尿褲了!都多大了還尿褲,沒出息!”他聽了也是害臊,小臉兒臊得通紅。倆腿冰涼不好受,還讓姐姐笑話,從那次起,他就非常注意這個“問題”了,比如有場就少喝點兒水;臨使活前上趟茅房。而且,他還想到如果正使着活,真憋尿了怎麼辦?他也真想出了主意:抖個包袱下去撒尿。于是他又琢磨使什麼包袱。幹脆來個“以小賣小”的包袱——吃“個個”。
(魏文亮先生)
魏文亮在台上憋得夠戗,卻再沒尿褲,而且變不利為有利。說明他有靈氣。但隻是說他“靈”還不夠,因為他更有心計,一個孩子能夠應變場上突然發生的情況,不是最好的證明嗎?而這一點正是一位演員好與不好的一個重要的标準
魏文亮很快就成了“雨來善”的“明星”當然錢就掙得不少,掙了錢就交給老的,吃穿算是不愁了這天的早上,他突然對母親說:“媽,該給我找個師娘了吧?”
魏文亮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想着給師父讨老婆了。要說也應該,師父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哪能打一輩子光棍兒?所以魏文亮跟媽說了,媽就點頭不叠,說:“好,好,媽就托人給你找個師娘!”
魏家從老的到小的,無不希望能給張文斌讨房好想婦。但最終沒讨成。
已經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這一天,魏文亮跟張文斌在台上使着《地理圖》,他就發現師父幾次皺眉頭,并且幾次用手摸胸部。使着活他當然不能問。好歹下了台,他忙問:“師父,您怎麼了?”張文斌指了指自己的胸:“這有點兒疼。哦,現在好多了。”
魏文亮眼不眨一下:“您真好了?”
摸着魏文亮的頭,張文斌說:“好了,真好了。”
(魏文亮與裘派名家孟廣祿)
畢竟還是個孩子,師父說好了他也就不當個事了。還是當老的心細,回到家舅老爺看見張文斌皺着眉,就問什麼原因。魏文亮于是把台上的事如實說了,舅老爺聽了也皺了眉頭,沒說一句話就走了出去,工夫不大又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陌生人,這人五十歲開外,留着兩撇小黑胡。看見這人背着一個藥箱子,張文斌就知道是看病的先生了。果然不錯,這位先生在當地還是很有名氣的,姓黃,叫黃鐵山,是個老中醫。
黃先生從進屋起就不眨眼地看着張文斌,一會兒才說:“看您眼熟,特别眼熟……”
剛才舅老爺出去請先生,魏文亮也沒在屋。他一回來,黃先生就看見了他:“難怪眼熟,看見了小怪物,也就想起您是張先生了。在‘雨來善’聽過您爺倆兒的相聲。好……”他說着話就把眼神給了魏文亮,“你說你……怎麼那麼會說呢?那天說……對,那天說《八扇屏》,你那嘴皮子,噼噼啪啪,爆豆一樣。還有……”“黃先生,”舅老爺把黃先生的話打斷了,如果不是請先生來給張文斌看病,他希望黃先生無休止地說下去。誇獎魏文亮,眼睜他愛聽。可是現在不是那時候。“以後您想聽哪段兒,就點,讓他爺倆兒好好地伺候您。黃先生,您還是先給他瞧瞧……”
“哦,哦。”黃先生應着就伸出了手,給張文斌把了脈。足足地摸了兩分鐘,才把手拿開。又讓張文斌伸出了舌頭,看了舌苔。最後把手伸到了張文斌的懷裡,摸了摸,才說,“有些日子了,您身子老是沒勁兒是不是?”
張文斌沒說話,但點了頭。
“還有,”黃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胸部接着說,“您這疼,一陣兒一陣兒的。而且不是今天頭一次疼,有些日子了。實話說是不是?”
“嗯。”張文斌再點頭。
先看看張文斌,再看看黃先生,魏文亮眼也不眨。就覺得奇怪:這位先生隻是摸了摸師父的手腕,看了看舌頭,就知道師父的病了,還說得這麼準。這不神了?也難怪他莫名其妙。别看他瘦小枯幹的,可極少生病,也就很少請先生看病了。他當然更不懂得中醫看病的“望、聞、問、切”。黃先生給張文斌确了診,才開了藥方子。他剛進這間屋時那種表情沒了,說:“張先生,您的身子骨可得好好調養調養。我的意思,您得歇些日子,就别去雨來善了。”
師父張文斌到底怎麼了?還能不能登台演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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