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嫂的故事大概也聽了很多遍了,然而究竟是誰害死了她,似乎沒有确切的答案。記得早先聽過孔慶東教授的講座,裡面就這一節專門有過論證,然而不久也就忘卻了。
對于祥林嫂的遭遇,聽者除了假裝的同情之外,大多是厭煩,是極端的鄙夷和不屑,可見她的苟活是一錢不值的,當她還活着的時候,人們以她為消遣和賞玩的對象,而她也漸漸成為塵芥堆裡被厭倦了的玩物,終于被遺忘了,至于她的存在與否,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她終究是死了,死在一個寒冷凄涼的夜晚,這不僅讓我相起日本電影《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裡的主人公松子在臨死前有過的遺言:生而為人,對不起!松子到底在向誰道歉,我們不知道,正如我們不知道祥林嫂是被誰害死的一樣。
這是一個悲慘的故事,正如其它許多卑微的人一樣,祥林嫂開始是渴望活下去的,然而社會上似乎并沒有為這種人所開的生路 ,接二連三的不幸降臨到這個可憐的人身上,她是沒有反抗的勇氣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訴說,向一切不相幹的人訴說自己的苦難,企圖從别人眼裡獲得一點同情。
然而現實總是是無情的,人心向來都是僞善的,而流言蜚語的傳播正如瘟疫蔓延,當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被摧毀時,她絕望了,也沉默了,就像一株被風吹折的苦菜花,無論如何也熬不過漫長的冬天,何況是旁人施加的淫威和賽過冰霜一樣的冷眼。
然而她還有疑慮,對死亡的疑慮,她以為地獄的毒焰正等着她,而死掉的一家人能否在陰間團聚,當她把這個問題抛給作者自居的我時,得到的隻是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罷了,甯可信其有吧,那就向死亡邁出最後的一步,于是,祥林嫂死去了,像一個永不轉世的陰魂,籠罩在每一個活着的人當中,被詛咒,被侮辱,被當做賞玩的材料……
縱觀祥林嫂的一生,确實沒有什麼趣味,先是死掉了丈夫,而成為地主家的奴仆,接着被婆家轉賣,嫁給了賀老六,本以為生活從此有了盼頭,卻不想丈夫吃了一碗冷飯死去了,兒子阿毛又被狼給叼走吃了,無所依傍的她隻得回到老主顧的家裡乞求一條活路,之後又被辭退淪做乞丐,直到饑寒交迫而死,這是怎樣的悲慘和不幸啊!然而,在活的有趣的人們看來,隻不過是一出可供賞玩和評論的鬧劇而已,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我不僅想起在冬日街頭常見的一幕,一對夫妻或者是一對母子長跪街頭,向過往的行人求乞,他們面前總是擺着一張亂七八糟的簡曆,來證明自己的不幸遭遇,借着悲傷的音樂,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冬日凜冽的寒風冰冷刺骨,突然覺得這一幕格外凄涼,且不論行乞者是否有弄虛作假的嫌疑,單是周圍人的淫威和賽過冰霜般的冷眼,就足以使人為之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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