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敬惜字齋
來源 | 孔夫子舊書網動态
今早黑雲壓城,氣溫驟降。欲雨未雨卻是最适合拓碑。
按原定計劃,一早就要與宋老師、朱老師去垂恩寺的。臨出畫院時遇到了九十歲老人楊春燦。楊老精神矍铄,許久未見,熱情地邀請我們到缪家營一叙。交流中得知當地關聖宮保存尚好且有古碑刻留存,加之盛情難卻,于是決定一探究竟。
九時許到達。那是一片建築工地中,四周高樓籠一樣将關聖宮緊緊罩住,在陰沉的天空下顯得愈發渺小、壓抑。走到跟前,隻見深紅的院牆兩側各有一個白底黑色的佛字。居中一座仿蘇式的券門,其上“紅星”與“鐮錘”依稀可見。懸一半圓匾,上書“鳳凰寺”。這便是大門了。正疑惑,楊老已輕車熟路地找到管理員打開了門,招呼我們進去。
這是一個由正殿、兩側廂房及前殿組成的四合院。正殿三間,七架梁,正脊記“大清道光拾柒年歲次丁酉大呂月望七日吉旦立”。單檐歇山頂,卷棚前廊東壁原嵌有乾隆五十一年《缪家營新修雙鳳橋碑記》(據稱不遠處原有雙鳳橋一座,今已無存。2008年關聖宮重修改名“鳳凰寺”正是來源于此碑。),及在新區建設大拆遷中,從村口移至此處暫存的乾隆二十一年《缪家營碑記》各一通。東廂二樓牆壁内嵌嘉慶十年《關聖宮常住碑記》一通。石碑均為青石材質,字口清晰,保存較為完好。這無疑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我們便開始了傳拓的相關工作。
在清理過程中,我們意外發現《雙鳳橋碑記》後牆壁因年久空鼓,已然成為一群蜜蜂的巢穴。簡單商議後決定先分工完成其餘兩通碑記的傳拓,我負責緊挨的《缪家營碑記》。
一切都在有序地進行。清理、打濕碑面、上紙、趕氣泡、打字口……不緊不慢,胸有成竹。約八成幹時我開始着手上墨。我蹲下,滴兩三滴墨汁在撲闆上,拓包均勻沾取、拍打、試墨、上墨,一排一排往複。直至濃淡相宜,如老物件的包漿般溫潤。
約莫兩道後,拓片已初見端倪。我站起來,離遠些看,嗯,真不錯呢。不知何時出現在背後的宋老師也嗯了一聲,他點了點頭又上樓去了。我回到碑前蹲下,不禁笑出了聲,似乎看到勝利女神就在向我招手。于是乎更來勁兒了。撲闆和拓包之間發出了明亮歡快地“噗噗”聲。
伴随着急促地“嗡嗡嗡”,突然我左手腕一陣刺痛,緊接着又是幾下。蜜蜂被打擾了,它們生氣了,開始蟄人了。我哀嚎着落荒而逃。也顧不得許多,一縱從台基上跳了下來鑽進了炭房。它們沒有跟過來。我松了一口氣,這時才發現被蟄處已經腫得像個硬币大小。
我灰溜溜地鑽了出來,宋老師也沖下來了,确認沒有問題後摘了一節蘆荟讓我擦拭,并囑咐:情況特殊,安全要緊。我看着半成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撿起三個塑料袋,大的撕個洞套在頭上,露出眼睛和鼻孔,另外的套在手上,包住一切可能暴露的地方。拿起工具繼續調整。
由于錯過了時機,不管怎麼調整總差點意思。而且又有巡邏的工蜂,我隻好提前收工,兼以自保。宋老師的《關聖宮常住碑記》已經拓好,潤潤的,一切都恰到好處。好吧,現在隻能這樣了。
我們開始處理《雙鳳橋碑記》。以往對付蜜蜂,通常使用煙熏。今日不同,文保單位内見不得半點火星的。于是宋老師決定将他用塑料袋全副武裝後,再用宣紙沾水将洞口暫時封上。誰知适得其反,不一會兒封住的洞口周圍就爬滿了烏泱泱的蜜蜂,越聚越多。看得人心裡發怵。我們更不敢拓了,也不敢揭開洞口。
朱老師大笑,讓我們退後。他撿了一根枝子,徑直走向前去,大聲喝道:“朱大仙在此,誰敢放肆?”說罷将紙輕輕挑去。躁動的蜂群頓時靜了下來,有序散開。朱老師像個得勝歸來的将軍,大步流星,越發神氣了。
可是這塊碑是不敢再碰了。我們收拾好東西,怏怏而返。出門時将門口的淺浮雕拓了下來,算是補償吧!
不覺已近下午三點。這才想起照顧肚子。打開包子,一失手僅有兩個包子都滾到了地上。我們一愣,再拾起,表皮已占滿了土塵。大家相視一笑,拍拍灰,分而食之。宋老師幽默地說:“加了料的包子說不定更耐餓。”又是一陣哄笑。
楊老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我們打點好行李,告别缪家營關聖宮,繼續出發。
又是一陣挖機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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