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午陽正烈。

趙強拿着掃把，認真地在掃地。

盡管對鄧華榮的處罰不滿意，但趙強應下的事，就會努力做到最好，所以近千平的大院，每個角落趙強都仔細打掃檢查。

吃完午飯的學生逐一回到教室。

就在趙強掃完近三分之一時，身後突然傳來“哐啷哐啷”的聲音。

轉過身去，就見幾個半個高的垃圾筒倒在地上，一路滾過，果皮紙屑、殘羹剩飯……剛才打掃幹淨的地方立即變得髒亂差，空氣中還飄散着黴味和馊味交雜在一起的特殊味道。

趙強劍眉一揚，看着一臉得意的馬豪飛以及他的七人狗腿，笑道：“我以為你們有什麼本事，怎麼這麼沒新意。”

趙強說着，手中的掃把猛地揮動起來，馬豪飛幾人隻覺突然刮來陣邪風，地上的垃圾竟然被吹到了臉上！

事發突然，根本容不得他們反應過來，垃圾筒裡的湯飯緊跟着進到他們嘴中，順勢滑進肚子裡，頓時八人摁着肚子嘔吐起來。

空曠的院子裡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很有節奏感。

趙強滿意地看着他們幾乎将隔夜飯吐完，吐出黃水，沒再動手，靜待他們的反應。

當周沁兒一溜小跑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馬豪飛幾個狼狽不堪扶肚大吐，趙強鶴立雞群般冷靜自持高大上的詭異情形。

“這……”周沁兒傻眼，她以為趙強會吃虧，可眼前的事實告訴她，馬豪飛他們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趙強完好無損。

“班長，吃了嗎？”趙強笑嘻嘻地對着周沁兒打招呼。

周沁兒點點頭，笑顔如花：“我吃了，你餓不，要不我去給你買幾個包子？”

說完，周沁兒就後悔了，她可是來制止馬豪飛欺負趙強的，現在走了可不是回事。

而趙強顯然沒打算接受她的好意，就坡下驢，破天荒對她不客氣道：“十個豬肉大蔥餡的包子，要剛出鍋的。”

“……”周沁兒俏生生翻了個白眼，從口袋裡摸出個手機塞到趙強手中，“這是我的分機，有事打我電話。”

說完，腳下生風跑向食堂。

趙強将手機放到上衣口袋裡拍了拍，對着已經緩過神來，紅着眼瞪他的馬豪飛勾勾手：“我知道你想揍我，來吧。”

如果說馬豪飛剛剛隻是想羞辱趙強，那現在他就想弄死趙強！

憑什麼一個農村來的臭小子，居然能吸引周沁兒的注意，而他每天風裡來雨裡去買早點送鮮花，周沁兒卻連個白眼都沒給過他！

憑什麼！

馬豪飛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面如豬肝漲得通紅，大吼一聲，掄起拳頭就朝趙強臉上砸了過去！

打人不打臉，可馬豪飛現在就想毀了趙強這張笑得讓他眼紅的臉！

“老大，揍死他！”

“上啊！”

其他人也不甘落後，剛才受罪憋了一肚子火，如今正好有地方發洩。反正跟着馬豪飛，他們不會受到實質性的處罰。

“馬豪飛，幹死他！”

樓上有圍觀的學生，更是給馬豪飛加油打氣，其中多是平日裡無故找趙強麻煩的人。

馬豪飛聽到傳來的聲音，出拳更猛。

他是籃球社主力，力氣很大，這一拳虎虎生威，夾雜風勢，他敢肯定，隻要這一拳砸到趙強臉上，哪怕趙強再能扛，鼻梁也得斷掉！

換作以前的趙強，哪怕被打得頭破血流，也隻能生生扛下這一拳。

而現在，趙強眼中銳光一現，頭微偏，輕松地躲過馬豪飛這一重擊，在對方驚異的目光注視下，從胸前推出一拳。

“嘭！”

馬豪飛覺得像是急速奔馳中，突然迎面撞到同樣急馳的巨大障礙物，整個身體狠狠一震，人還沒來得及作出應對，已經如同蝦米般弓起整個身體，飛速的向後急墜。

“啊！”

“咚！”

跟着馬豪飛出手的人還沒近趙強的身，馬豪飛已經将水泥院子砸出個人形坑，口吐鮮血，想爬起卻是徒自掙紮。

幾個人身形堪堪停住，面面相觑，全部驚恐地瞪着趙強。

而趙強此時正吹着口哨，面色淡然，好像把馬豪飛打得吐血不止的并不是他。

事實上，其他人也不相信是趙強幹的，可理想很美好，現實太摧殘，他們不出手，不代表趙強有耐心陪他們大眼瞪小眼。

并沒見趙強使多大力氣，隻見他輕推幾掌，幾乎是同一時間，七個人身體突然脫控朝後急退，然後，與馬豪飛排成一串，躺倒在地。

七人身體素質不濟，心理素質更差，被打翻在地，一個暈倒，剩下的也緊跟着翻個白眼挺屍坑中。

院中所發生的一切，讓樓上看熱鬧的所有學生睜大眼睛，呼吸變輕，而剛才出聲的人更是氣都不敢喘。

而從前欺負過趙強的人左瞅右瞧，趁人不備溜之大吉。

還有幾個學生朝着教職食堂跑去。

趙強如今六識俱通，樓上一切落入他耳中，但他并沒有阻止那些人。

青春少年，誰不打人，誰不被打，無傷大雅，他懶得動手，隻有像馬豪飛這種契而不舍想被人揍的人，不挨揍才天理難容。

踱步走到坑旁，趙強蹲下`身，俯視着想爬卻爬不起來的馬豪飛，凜然道：“不要把别人當成你發洩私憤的沙包，你自己無能，想證明你比我強，但事實是，我隻是不屑跟你打。”

“你……你放屁！”

“叭！”趙強一巴掌甩在馬豪飛臉上，繼續道：“我知道你是因為喜歡周沁兒才跟我動手，可是，你本身讓她看不上，解決了我還有第二個趙強，自己無能，還偏偏逞能，我最看不起你這種男人。”

“你放屁！要不是你，周沁兒一定是我的！”馬豪飛顯然不想反省自己的錯誤，堅持己見。

趙強無奈地搖搖頭，不再多語，因為他知道，再說下去，也是對牛彈琴。

馬豪飛以前用他當了近一年的假想敵，以後，估計是一輩子的假想敵。

打得赢找成就感，打不赢再接再勵，趙強隻希望，馬豪飛不會心理變`态到對周沁兒下手。

想想，馬豪飛還真是有那色心沒那慫膽。

拍拍手，趙強站起身來，伸出腳，踩在馬豪飛的胸口。

見識過趙強的蠻力，馬豪飛此時驚恐地盯着趙強那隻腳，聲音打顫：“你……你要幹什麼？！”

“出來混總要還的，這一年我讓你練手四十九次，十二次踢斷肋骨，二十次踩斷腳踝，雖說我身體好恢複的快，但每次受傷都疼得我睡不好覺。”趙強說話時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今天是個大晴天一樣普通，但馬豪飛卻聽得毛骨悚然。

馬豪飛不想對趙強低頭，強忍着心中的懼意喊道：“你現在不是沒事嗎！”

馬豪飛都懷疑，是不是因為他經常拿趙強練手，趙強才練就了一副變`态的身體，如今力大如牛！

“是啊，我現在沒事。”趙強一想起以前每晚忍痛，舊傷未好加新傷，感歎未來黯淡無光的日子，就覺得心口發悶，要不是小白出現，他昨天扛得過扛不過還兩說！

想到這兒，趙強眼中利光猶如毒箭一般射向馬豪飛，腳下生力。

“啊！”馬豪飛殺豬般的慘嚎在附一中飄蕩不散，“肋骨！我的肋骨斷了！胳膊！腿！我的腿！啊啊啊！趙強，我要殺了你！”

刺耳的叫聲讓許多膽小的學生抱頭逃竄回教室，也引來不少低年級跑來圍觀，聽着那些學生尖叫連連，趙強置若罔聞。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腳尖，一寸一寸地從馬豪飛身上碾過。

當鄧華榮和其他老師領導趕來時，就看到趙強認真且專注地——踩人。

明明在他們聽到有學生打架時，隻以為是普通的鬥毆，可看着這樣的趙強，他們竟然從心底升出一股恐慌，沒一人敢上前阻止趙強。

直到趙強将馬豪飛身上的筋骨踩斷一遍，又重新碾結起，馬豪飛比先前更加慘烈的叫聲傳來，才将他們驚醒。

“趙強！快住手！”最有話語權的鄧華榮上前一步，氣得大喊：“你想被開除嗎！”

“開除？”趙強隻是一頓，腳下繼續用力，無所謂地聳聳肩：“鄧主任你不是說我天天打架嗎，我現在不是聽你話在打嗎？”

“你！”鄧華榮一噎，眼見馬豪飛已經跟死狗一樣，這樣下去沒法交待，也顧不得心中的恐慌，上前伸手拉住趙強的胳膊，厲聲道：“叫你住手你沒聽到！”

“我聽到了，我沒動手。”趙強無辜的說着，反問道：“怎麼，班主任你又沒看到嗎？”

“你！”鄧華榮氣得撓頭，幾根頭發光榮下崗，心中怒氣更甚，不知道老實巴交的趙強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口齒伶俐，說句話能把他頭發氣掉。

“趙強，你快停下，把人踩死，你要坐牢的！”趙強以前學校的老師認出趙強，趕緊勸他。

趙強看了眼那個老師，微微一笑，“杜老師你放心，他不會死，而且，也沒受傷，我們隻是玩玩，他隻是吼吼吓唬吓唬你們玩。”

在場所有人聽到趙強的話，紛紛感到無語，這是當他們這些雙眼睛都是瞎的嗎，馬豪飛叫得聲音都嘶啞了，哪是在吓唬人玩？

“趙強！停下！”校長發話了。

趙強住了腳。

就在大家都感歎校長說話管用時，就聽趙強說道：“嗯，踩兩遍夠了，再多踩就成欺負你了。”

“……”

“趙強，你給我……等着！”馬豪飛用最後一絲力氣說出威脅的話，再也承受不住，暈死過去。

“馬豪飛！”鄧華榮驚叫一聲，怒視趙強，“趙強，你被開除了！我沒你這樣的學生！”

趙強掏掏耳朵，笑道：“我知道，剛才你就說過。”

鄧華榮此時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他沒想到趙強竟不怕畢業前夕被開除，轉眼看到趙強身上的舊衣，惡狠狠道：“你被開除了，補貼也沒有了，馬豪飛出什麼事，你要自己負責！學校不會替你掏錢的！”

一旁的校長沒發話，顯然是默認了鄧華榮的行為。

趙強直勾勾地盯着鄧華榮。

鄧華榮被他盯得手腳直抖，有種被猛獸盯上的錯覺，讓人汗毛直豎。

周圍的老師領導，更是在暴日下遍體生寒。

“鄧主任，你們聽過一句話嗎？”趙強忽地一笑，壓迫感盡散。

“什麼？”

“甯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今日附一中将趙強除名，我銘記于心。來日，我會還清虧欠你們的學費，但，從現在起，我和你們可沒半毛錢的關系。”趙強灑脫的笑了，擡步往外走。

“等等！”年過半百、見多識廣的校長倏然覺得此時應該挽留趙強，可原因，他卻說不清。

“校長是怕替我為馬豪飛掏錢嗎？”趙強自嘲一笑：“放心，馬豪飛絕對沒受一絲傷，另外幾個也沒事，不信，你請校醫來看看。”

趙強有自信，校醫是看不出什麼來的。

馬豪飛确實如他所講，沒受外傷更沒内傷，因為他第一次碾碎他身上的筋骨後，第二次又幫他接上了。

隻是感受疼痛後做一年惡夢，他不會小氣的讓馬豪飛受什麼卧床不起的大罪。

“李校醫快來！”鄧華榮趕緊發話。

李校醫小跑到坑邊，仔細檢查馬豪飛的身體，驚悚的發現，馬豪飛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之外，竟真的毫發無傷。

他不信邪，又去查看另外七人，結果一樣。

他們隻是氣血兩虧，但根本沒有外傷，更别提内傷！

“這……”盡管不相信，李校醫還是如實道：“他們确實沒傷。”

“那怎麼都暈過去了？”鄧華榮不信。

“大概……天氣熱的原因。”李校醫抹了把汗，讪讪說着，心中卻十分好奇趙強是怎麼做到把人踩得暈死，卻愣是沒留下一點傷的。

“你……你包庇趙強！”鄧華榮不能接受李校醫的判斷。

李校醫也不反駁他，反而看向校長。

校長歎了口氣，對着趙強問道：“你真不上學了？既然他們沒事，說明你們确實隻是鬧着玩玩，我記得你說過，你爺爺希望你能上完高中，去考醫，你……”

“我記得爺爺說的話，”趙強打斷校長，“但條條大路通羅馬，我不想走自取其辱這條路。謝謝校長，再見。”

這次，沒人再挽留趙強，也沒人阻止他。

校長望着趙強高大的背影，又是一聲重歎。

他知道這個孩子有韌勁，肯上進，但資質不夠高，資助他上學，隻圖名聲，卻沒想過其他。

但今天，他生出種錯覺。

附一中失去趙強，說不定會失去學界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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