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奔波兒灞與灞波兒奔》的宣傳畫

隻見第十三層塔心裡坐着兩個妖精，面前放一盤下飯，一隻碗，一把壺，在那裡猜拳吃酒哩。行者使個神通，丢了笤帚，掣出金箍棒，攔住塔門喝道：“好怪物！偷塔上寶貝的原來是你！”兩個怪物慌了，急起身拿壺拿碗亂掼，被行者橫鐵棒攔住道：“我若打死你，沒人供狀。”隻把棒逼将去。那怪貼在壁上，莫想掙紮得動，口裡隻叫：“饒命，饒命……”

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是兩個呆萌的小妖精。他倆一個是鲇魚怪，一個是黑魚精，修煉經年，勉強變成了人樣，是亂石山碧波潭萬聖龍王帳下兩個小妖。他們按照大王的工作安排巡塔，卻不料反遭割唇割耳之苦。

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對其受到的傷害有救濟的途徑嗎？這就要看對碧波潭龍宮如何定性了。倘若萬聖龍王和九頭蟲本就是黑惡組織，那麼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作為犯罪組織成員，從事犯罪活動中受到傷害，當然不可能有什麼救濟之路。

唐僧西去的路線，是觀音菩薩事先規劃設計好的。唐僧師徒一路上遇到了各色各樣的妖怪，不過，對于這些妖怪，也要分類對待。有些妖精，如烏雞國的青獅精、蓮花洞的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他們或是奉佛旨下凡的神獸，或是菩薩借調過來的童子，都是在菩薩的安排下，佯裝為魔考驗唐僧的。這樣的妖精當然不能認定為黑惡勢力，所以每到孫悟空手起棒落，要取其性命時，菩薩神仙就會及時現身出手阻止。不過，也有些妖怪，是觀音菩薩“就地取材”選的當地野生的魔王。這些妖怪如白骨夫人、虎力大仙等，俱是平日裡作惡多端的家夥，所以最終也都落得個命喪黃泉的下場。

萬聖龍王和九頭蟲屬于哪一種呢？從小說的描述來看，萬聖龍王和九頭驸馬幹的壞事可不少。九頭蟲使法術夜降血雨，污了祭賽國金光寺，偷走了塔中的佛寶舍利子，害得全寺僧衆受屈；萬聖龍王的公主私入大羅天上淩霄殿前偷王母娘娘的九葉靈芝草。最終惡有惡報，萬聖龍王、龍子、公主俱被打死，九頭蟲負傷而逃，多死少生，龍婆被鐵索穿了琵琶骨，鎖在金光寺塔心柱上，終生看塔。顯然，他們屬于野生的魔王，可以定性為黑惡勢力，所以，悟空割其唇耳，其作為黑惡勢力的從犯，似乎沒有什麼可以讨論的救濟途徑。

不過，讓我們把腦洞打開，如果萬聖龍王和九頭驸馬跟青獅精、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一樣也是佯裝為魔考驗唐僧的，這樣的情況下，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所受的割唇割耳之傷有沒有救濟之路呢？

我們先來看看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是否可以援引侵權法獲得救濟。侵權行為是指侵犯他人的人身财産或知識産權，依法應承擔民事責任的違法行為。構成侵權行為，需要有侵害行為、損害後果，侵害行為和損害後果之間有因果關系。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受九頭蟲的派遣，在祭賽國金光寺巡塔，孫悟空手起棒落，奔波兒灞的下唇和灞波兒奔的耳朵應聲而落，符合上述侵權行為的構成要件，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可以向侵權者主張權利。

我們再看看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是否可以主張工傷賠償。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與萬聖龍王擔任“負責人”的碧波潭龍宮之間構成勞動關系，這跟精細鬼和伶俐蟲與蓮花洞的關系是一樣的——我們後續還會述及，此處按下不表。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根據用人單位的安排從事巡塔工作，在工作中遭到孫悟空割唇割耳，符合工傷的認定條件，可到工傷行政主管部門認定工傷，并進行傷殘等級鑒定。一旦認定為工傷，即可根據傷殘等級按法定的标準享受工傷保險待遇。如果萬聖龍王沒有為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繳納工傷保險，則由碧波潭龍宮承擔他倆的工傷保險待遇責任。因此，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也可以走工傷賠償的救濟之路。

工傷賠償和侵權責任兩者是競合關系，如何救濟，就需要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進行選擇。選擇是一件痛苦的事兒，不過如果我們知道各種選擇的後果，選擇也許就沒那麼難了。

侵權責任是一種完全責任，如果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選擇了侵權責任進行救濟，其最理想的情形下，可以得到完全的賠償。不過，侵權責任的舉證義務是比較重的，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要證明孫悟空實施了侵害行為，自己受到損害，侵害行為和損害後果之間具有因果關系，否則就無法得到賠償。同時，侵權行為采過錯歸責原則，受過失相抵規則的限制。如果侵害行為實施者主觀上沒有過錯，則不需要承擔侵權賠償責任；如果受害人對損害後果的發生也有過錯，則行為人按照過錯的比例承擔賠償責任。

工傷賠償是一種限額賠償，不管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受到的實際損失有多大，賠償的數額隻根據他們的傷殘等級按照法律規定的定額進行計算。不過，因工傷賠償的制度目的是為了保護因工傷亡職工或其撫養人、贍養人的基本生活，所以采取無過錯原則，不管勞動者對工傷工亡事故的發生有無過錯，均按照上述定額賠償，并且勞動者亦無須承擔證明侵害行為、損害後果、因果關系的舉證責任。

侵權責任和工傷賠償責任是競合關系，工傷保險基金或用人單位在承擔了工傷賠償責任後，可以向侵權人追償；勞動者向侵權人主張權利受償後，如果受償數額低于工傷賠償數額，還可就差額主張工傷賠償。通過上面的分析，無論選擇侵權賠償還是工傷賠償，對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來說，都可以至少按照工傷賠償的标準獲得賠償。

如果是金角大王的帳下小妖，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就有可能有兩條救濟之路；但身為萬聖龍王的小妖，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可能就沒有救濟之路了。所以，即使為妖，也要做一個走正路的妖精，否則，光靠呆萌是不夠的。（睢曉鵬）

(檢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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