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應方言雜談

千奇百怪的寶應“男孩子”稱呼

文/王榮華

寶應老話說得好：“三十歲不結婚還是個‘霞子'”，這個“霞子”就是寶應土話對“男孩子”最通俗的稱呼。由于“男孩子”天生淘氣頑皮、聰明可愛，因此在寶應地面上不同場合、不同時段、不同人物人們對“男孩子”就會有不同的稱呼。稍加收集放到一起就會發現寶應“男孩子”的不同稱呼可謂“千奇百怪”，慢慢品味竟然“趣味無窮”。

寶應大運河（攝影adpersonin）

首先這個“霞子”就很有趣味，最早源于北方話“小伢子”，後來寶應人将“小伢”連讀合音為xiá音并借用“霞”字後形成了寶應的土語——“霞子”，“霞子”這一再普通不過的方言詞卻蘊含着寶應本土的方言特色和曆史悠久的形成淵源。“霞子”看起來包括“男孩子”和“女孩子”，其實聽起來僅僅指的是“男孩子”，一般情況下“女霞子”才專門稱呼“女孩子”（關于“女霞子”本人在《趣味無窮的“寶應女孩子”稱呼》裡有具體闡述）。

自古以來，“男孩子”是普通人家的頂梁柱，生個“男孩子”是普通人家的期望。“把子”、“帶把子的”就成了舊時接生婆通報“男孩子”的代名詞。“把子”、“帶把子的”畢竟有些粗俗，父母是不會這樣稱呼自己孩子的。父母一般稱自己的“男孩子”為“小虎”、“小虎頭子”，其中寄托了父母“望子如虎”的滿滿希望。“小虎”、“小虎頭子”在實際運用中也有一些區别，“小虎”側重于“男孩子”性别特征，“小虎頭子”則側重于“男孩子”皮玩特點。例如：我家三個孩子全是“小虎”，“小虎頭子”在一起不是打就是吵，沒有一刻的安穩時。有人說“小虎”是“小夥”的音轉和訛讀，其實“小夥”也是寶應“男孩子”稱呼之一，隻是非常熟悉的“男孩子”們之間的相互稱呼，且帶有随意性和戲谑色彩。例如：你這個“小夥”今個玩大了，喝點小酒竟然跟頂頭上司稱兄道弟，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

“男孩子”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被叫做“寶寶”，不僅家裡這樣叫，外面的人也這樣叫。父母叫自己的幼小男孩既可以叫“寶寶”也可以叫“乖”、“乖乖”或“小乖乖”，一般等到小男孩十歲以後就停止這樣叫了。如果父母再這樣叫，“男孩子”會感到害羞并反對父母這樣一直叫下去。哥哥姐姐叫弟弟既可以叫“寶寶”也可以叫“小乖”，而且不論這個弟弟歲數多大都可以被哥哥姐姐們一直叫下去，甚至一直叫到老。有一首民謠這樣唱道：“寶寶乖，上大街，燒餅油條盡嘴揣”。可見我們寶應人兄弟姊妹的情誼是多麼地濃烈。“男孩子”不僅是自家的“寶寶”，也是娘舅家的“寶寶”。在外婆外公眼裡“小外孫”就是集萬千疼愛的“活寶”、“活猴”，舊時每年的農曆二月二都要把女兒和外孫子接回家過幾天，一句“二月二龍擡頭，家家帶‘活猴'”的俗語把祖孫三代的親情表達得淋漓盡緻。

如果一對夫妻長久沒有生養孩子或孩子都早夭了，為求得早日得子好運可能會抱養一個男孩子來家裡“壓子”。被抱養的孩子的大名小号大多叫做“來弟”、“招弟”、“壓兄”、“跟兄”等等。

家裡孩子如果很多的話，父母會按照出生次序稱呼孩子，常見的稱呼有：小大子、小二子、小老大、小老巴子、小老亨（最小的男孩子）等等，這些稱呼聽起來似乎不分男孩女孩，其實就是僅僅用來稱呼男孩子的，女孩子則會稱呼為：大閨娘、二閨娘、小閨娘等等。例如：我家姊妹三個，上面雖然有兩個姐姐，但我在家裡還是理所當讓的“小老大”。

家裡人對“男孩子”往往會過于寵愛，這也會表現在對“男孩子”的稱呼上。把自己孩子稱為“少爺”（“爺”讀輕聲）及其簡稱“少”，不僅體現父母的愛子之心，也含有“男孩子”優秀和端莊的特點。例如：我家兩個“少爺”學習成績都名列寶中前茅，“大少”拿過省奧數一等獎，“二少”參加過全國物理競賽。把自己孩子稱為“小大爺”，不僅體現父母的愛子之心，也飽含了父母希望孩子快快長大成人成熟的拳拳之心。

“男孩子”如果屬龍，則會被長輩們叫做“大蟲”，有時這種稱呼一直延伸到“男孩子”結婚成家的時候。如果“男孩子”是一個家庭或一個家族同輩中出生的第一個男孩，無論這個“男孩子”夭折沒有都被被稱為“頭生長子”；如果“男孩子”是一個家庭或一個家族同輩中歲數最大的男孩（可能前面有姐姐或夭折的哥哥），則被稱為“頭男長子”，也會被家裡同輩人視為理所當然的“男老大”。例：華子是我們家的頭男長子，其實華子還有個哥哥，三歲時得病死掉了；如果“男孩子”是一個家庭或一個家族同輩中第一個出生的男孩又是歲數最大的孩子，則被稱為“頭等長子”。

由于“男孩子”天生淘氣頑皮、聰明可愛，因此千百年來寶應的“男孩子”就擁有了許多體現特征的稱呼。皮玩、不安分的小男孩叫做“公雞猴子”，特别玩皮的小男孩叫做“皮猴子”、“皮王”，過于調皮、淘氣的小男孩叫做“胡淘子”。“公雞猴子”、“皮猴子”、“胡淘子”都有好動、不安分的特點，但“公雞猴子”好動是褒義詞，“皮猴子”特别愛玩是中性詞，“胡淘子”會胡鬧是貶義詞，父母一般對“胡淘子”會嚴加管教的。

“男孩子”如果特别淘氣且在某一方面淘氣成瘾的話則用“什麼鬼”、“什麼精”、“什麼蛋”、“什麼頭”或“什麼豆子”等等來稱呼。特别好吃的叫“好吃精”、“打碗精”，尿床成習慣的叫“來尿精”，經常闖禍惹麻煩的叫“咬禍精”，非常小氣的叫“啬刻精”、“小氣鬼”，十分精明的叫“精命鬼”、“精豆子”，比一般孩子聰明能幹的叫“能擱鬼”、“能豆子”、“聰明鬼”，經常讓家長丢面子破财的叫“晦氣精”，非常淘氣的叫“淘氣鬼”，過早夭折的叫“讨債鬼”，經常逃學的叫“逃學精”，讓人又喜愛又讨厭的叫“嫌蛋”、“嫌頭”、“厭蛋”，貪玩好動神氣活現的叫“花蛇”，好玩愛撒野的叫“毛頭”，母親改嫁帶來的和整天在外遊蕩不學好的都叫“野毛頭”。

“男孩子”過分淘氣到了難以管教的地步，就會讓人無奈和厭煩，這種情況下的“男孩子”往往會有些不好聽的稱呼。“蠻少爺”是家人和外人都可用來稱呼故意胡鬧糾纏大人的男孩子；“小爹爹”、“小老子”相當于“小祖宗”，稱呼那些難以對付又無可奈何的“男孩子”。“小油條”、小老卵”、“小老爹”和“小赤佬”是對不謙虛、老氣橫秋“男孩子”的稱呼。“倒泡㞞”是被氣急了的大人稱呼的那些調皮、不聽話、難教育的男孩子；“小子子”、“龜子子”相當于“龜孫子”，是外人用來稱呼非常調皮淘氣的男孩子；“活送王”、“小棺材”是家人對難以管教的調皮小男孩埋怨性稱呼。

還有幾個“男孩子”稱呼雖不常見，但使用時非常貼切、生動、有趣。一是“鉛皮”：本義是指鍍鋅闆，寶應土話是作為“阚皮”的諧音戲稱調皮的阚姓“男孩子”。二是“流屍”：父母對愛玩、調皮“男孩子”的不滿意愛稱（屍：具有某種不良習慣的一類人，源于古時“屍”通“夷”）。例：我家兩個兒子都愛下棋，大～喜歡下象棋，小～喜歡下圍棋，我們就擔心影響學習。三是“屁溜子”和“屁紐子”：對調皮且無特别優點“男孩子”的稱呼。四是“屁瘘”或“屁漏”：皆諧音“纰漏”而來，是闖禍若麻煩“男孩子”的專門稱呼。例：張家的二小虎天生是個“屁瘘”，到處給人添麻煩，個個看他頭疼。

“男孩子”總要成人成家的，處對象時的“男孩子”被自家人以外的人稱為“男霞子”，被自家人和對象家人以外的人稱為對象的“下戶”、“戶家”、“戶頭”，結婚以後被丈人丈母娘改稱為“毛腳女婿”。三十歲不結婚還是個“霞子”，二十歲結婚是個“大人”。“男孩子”結婚成為“大人”之後，人們一般不會再用千奇百怪的“霞子稱呼”稱呼他們了。在寶應，“男孩子”千奇百怪的稱呼從“霞子”開始到“男霞子”結束，你說有意思吧！

來源：寶應生活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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