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方言詞“不zuō ‘xià/xiàn/xiàng’兒”試考

（趙蘆邨）

天津方言有“不zuō ‘xià/xiàn/xiàng’兒”一詞，由于是兒化音結尾，最後兩個字在口語中聽起來是讀成“xiàr”的。按兒化音規則，兒化後讀成“xiàr”的漢字的拼音，有xià、xiàn、xiàng三種可能，所以在考證出這個詞的寫法之前，将三種拼音同時并列。

“不zuō ‘xià/xiàn/xiàng’兒”這個詞，多用作批評或責罵的話，意思是“令人生厭的、讓人氣惱的、缺德的”等。例如下面的對話：

李嬸兒：他張嬸兒，剛吃完中午飯，你這[jiè]花炕單子怎麼又晾出來了？上午不剛涑[cóu]完晾完麼？

張嬸兒：快别提了，可氣死我了。也不知道哪個“不zuō ‘xià/xiàn/xiàng’兒”的欸，也不知道拿嘛筆[bí]逮[děi]上邊劃拉好些個紅道子，害我又重涑[cóu]一遍，這[zèi]回我就[zòu]門後頭盯着，看誰還敢禍禍。

至于這個詞的寫法，貌似還無人論及。有些地區的方言裡把“争氣、争光”稱作“作臉”，按照這種說法，筆者最初曾懷疑，天津話的“不zuō ‘xià/xiàn/xiàng’兒”可能應寫作“不作相兒”，臉即臉面，相即面相、相貌。“作相”、“作臉”可以類比。但是，天津話裡也有“作臉”一詞，如果用否定說法，像其他方言一樣說“不作臉、不給家大人作臉”即可，改個字變成“不作相兒”似乎沒什麼必要。

而且，“不作臉”是“不争氣”的意思，與“不zuō ‘xià/xiàn/xiàng’兒”的意思并不一緻。再說，天津話裡“作臉”的“作”讀zuò，肯定句否定句都這麼讀。而“不zuō ‘xià/xiàn/xiàng’兒”裡第二字是陰平音，和天津話裡“作臉”的“作”讀音無法契合。

那“不zuō ‘xià/xiàn/xiàng’兒”應該怎麼寫呢？筆者認為這個詞應該和湘方言（湖南話）中的“不妝相”一詞同源。湘方言的“不妝相”是個形容詞，最初應指“外貌不整潔不打扮的”，進而特指“衣裝不整的”，又衍生出“不成體統的、不合禮數的”。“不妝相”加兒化音同時按齒音字讀“妝”字後，便成了“不妝[zuāng] 相兒[xiàr]”，而由于天津話口語中語速加快、韻母弱化、吞音等因素，實際說話的時候，“不妝[zuāng] 相兒[xiàr]”便異讀成了“不妝[zuō]相兒[xiàr]”。同時，這個詞在天津話中失去了“衣裝不整”的意思，而且從“不成體統的、不合禮數的”又演化成了“令人生厭的、讓人氣惱的、缺德的”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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