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壞了，魚刺卡進喉嚨了。

遵夫人命，先用醋泡，後用饅頭噎，終沒見效。

晚上9時去挂了急診。門診室裡的年輕女大夫先是用她那白多黑少的眸子斜視了我一眼:“這般年紀讓刺卡住，少見。”是，卡刺應是吃奶孩子的“專利”，我早已斷奶，萬不該這樣。見她手持消毒棒，頭上凹面鏡的聚光燈柱像煤礦工人戴的探照燈樣“射”入我的喉嚨。她說：“啊。”我上嘴唇使勁往上，下嘴唇又使勁往下地張口：“啊。”她說：“再啊。”我又：“啊。”“沒有。”她說。我又是“啊？”一聲（“啊”的後面可是問号）。

“幹什麼？”大夫問我。“魚刺卡住了。”女的一陣浪笑，笑我怎麼也卡住了。“我看看。”大夫說。我張口伸舌。“有，晚上燈光暗，明天再拔吧。”刺是一樣的刺光是一樣的光，怎麼輪到我光就暗了呢？我頓時恨起我的爹娘來，為啥不造就我女人身？

回了家已近淩晨，躺下後難受得一咽唾沫就疼，一咽唾沫就疼。疼着疼着就害怕起那個魚刺來，刺是否已化作了魚，附了我的身？于是和魚聊起了天。魚呀，實在對不起您老人家，我不願意殺您吃您。您是人類的祖宗，我知道是不該把您做了吃。是一些美食家還有醫院的那個唐大夫教我這麼做的。說，人要講究養生：吃四條腿的（豬羊等）不如兩條腿的（雞鴨等），兩條腿的不如一條腿的（菌類），一條腿的不如不長腿的（魚類）。誰讓您的腿退化了呢？還說吃啥補啥，我腦子不好使，還讓我去吃猴腦。我的腦袋小，猴頭猴腦的，我擔心吃了後會更猴頭猴腦的，便不敢去吃猴腦。人為财死鳥為食亡，我不是人我是鳥，我不為财死我為食亡。您老人家可千萬不能從我的喉嚨裡鑽進肉身裡，鑽進肺裡、心裡、肝裡、血管裡……哪我可就真完了。我死了不要緊，我上有老，中有媳，下有小，每月還等着我那3339元的工資活命呢，您就饒了我吧。

魚，顯然被我的誠心所感動。不一會，就吩咐睡蟲把我的兩隻眼皮合了起來。

第二天上午，我頭上雖沒長角，但身上帶着刺去看望老領導。老領導培養我多年，我雖沒成氣候，但也有了從政虛名。人病了，該去探望，不能讓老領導說我忘本。我問安、祝福、祈禱、保佑的話說了一大堆。平時傲慢矜持、花崗岩腦袋的我，讷言笨舌，但此時說的話很得體，惹得老領導臉上開了花。說，今天怎麼啦，跟換了個人似的。我自己在尋思：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還是魚附了身？

說話好聽也不中，人不能總說魚話，還得拔刺。去醫院停車、挂号、張口、伸舌、打麻藥、扔治療費52元（買魚隻花了4元錢啊。）終于排上了隊。大夫一看，說，壞了，魚刺進去了，弄不好還得割脖、斷管、裂喉、取刺了。這可咋辦？俗話說：有心打石石成針，無心打石石成痕。大夫的用心省下了我的脖見了紅血。不一會，一指長的細刺在大夫的“啊，這麼長”的伴奏下夾了出來。

啊，真痛快啊！

算來，人有缺點得改，人身上有刺也得除。

作者簡介：

北人南相，東營市墾利區人，現供職于政府機關，閑暇時寫點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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