砗磲。圖片來自新京報我們視頻截圖。

要不是陳學冬一嗓子，恐怕還有很多人并不熟悉“砗磲”這種海洋生物，甚至是它的讀音。

7月1日，演員陳學冬發微博@海南警方稱，有人在海南三亞太陽灣捕撈國家保護動物砗磲（俗稱美人蚌）。

陳學冬微博稱，6月17日，10名海洋保育潛水員在太陽灣打撈海洋垃圾時，發現海中有巨大漁網，威脅海洋生物和潛水員安全。陳學冬還附上其他網友爆料“2019年6月27日某遊客在三亞太陽灣柏悅酒店食用貓眼螺和美人蚌（砗磲）”截圖。目前，海南警方回複已介入調查。

陳學冬微博截圖。

漸入瀕危的“海底美人”

砗磲是何物？海中“貝王”，簡單說就是XXXXL版的大貝殼。因其外殼有道道溝槽，形同古代車轍而得其名。它是深藏海底的“美人”，看外殼平淡無奇，但内裡自有乾坤。

當砗磲張開貝殼時，體内色彩豔麗，不僅有孔雀藍、粉紅、翠綠、棕紅等鮮豔的顔色，而且還常有各色花紋。

砗磲死亡後沉積在海裡，經過海水的高壓和其他地質作用，形成砗磲化石，部分砗磲化石玉化程度很高，色澤光潔、質地細膩，還有自然的色彩，極富觀賞價值。

砗磲很大，育珠能力自然也不一般，還不小心創造了一個“吉尼斯”：1934 年5月7日，菲律賓巴拉望海灣發現了一隻砗磲，打開後發現了一顆極大的珍珠，大小堪比“雷佳音的頭”，重量接近13斤，是有史以來最大的珍珠，現藏于美國舊金山銀行的保險庫中。就是名字不太好聽，“老子之珠”，你品，細細品。

砗磲深藏海底，與珊瑚比鄰而居。珊瑚礁被稱作“海洋中的熱帶雨林”，砗磲則是珊瑚礁重要的參與者和構建者，它們共同為海底生物提供了栖息地、繁育和庇護場所，是海底生态中重要的“基礎設施”，猶如海底生物的“保障房”，房子沒了，海底生物便無家可歸。

在上世紀70年代，砗磲在南海諸島還有不少，但到了80、90年代，随着潛水設備和機動船一普及，砗磲差點遭遇滅頂之災。

目前，所有砗磲科物種均為華盛頓公約附錄II物種，在我國也相應作為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進行保護，其中體型尤為碩大的庫氏砗磲則被列為一級保護動物。

2017年《海南省珊瑚礁和砗磲保護規定》頒布實施，采挖、捕撈、殺害、出售、購買、加工砗磲等活動便被明令禁止。這才挽救了岌岌可危的“海底美人”。

沒有一串油膩中年的砗磲手串是無辜的

不過，陳學冬的爆料顯示，一些圍繞着砗磲的違法産業仍在暗地裡進行着。我懷着一顆好奇之心，搜索了相關的信息，結果大吃一驚。砗磲哪還有什麼“國家保護動物”該有的樣子，目之所及，大多數信息就是：砗磲手串多少錢？怎麼鑒别真假？價格能不能翻一千倍？

輸入“砗磲”後搜索出的圖片，絕大多數照片也不是“砗磲本磲”，而是砗磲制成的手串、工藝品等。這些圖片之中，還暗藏玄機。點擊其中一些照片，竟能自動跳轉到購物頁面，其内有琳琅滿目的用砗磲制作的工藝品。

當然，銷售違禁品的商家也沒有那麼“憨憨”。在購物平台上直接搜索“砗磲”，一般是搜不到結果的。不過隻要你轉手輸入“玉化貝殼”之類的關鍵詞，還是能輕易揪住砗磲商家的尾巴。

在某電商平台上搜索“砗磲”的結果。

砗磲如今早已不再是簡單的超大版大貝殼了，而是成為了一種文玩，玩砗磲也已經上升為一種“文化”。

古代因技術手段不足，砗磲很難開采，故而非常稀缺，不僅居于佛家七寶之首，還長時間承擔貨币的職能。

因而和珍貴的珊瑚、寶石、玉器、象牙制品、天珠等一樣，砗磲在長久的曆史發展中，也早就被各路玩家們玩出了高度，在文人墨客吹捧下擁有了獨特的文化，并發展出一套複雜的評價體系。有些所謂“極品”，甚至被賦予了神秘的力量。

比如，對于一些巨型砗磲所制的擺件、珠串，會說其“經千百年之生長，吸收日月之精華，磁場能量源源不盡、生生不息”“不僅極具收藏價值，長期佩戴，還能養生護身，為你帶來深海的神秘”——凡此種種，俨然把砗磲當成了海底裡的“定海神珠”。

某電商平台截圖。

在過去，砗磲因為難打撈，難打磨，尚屬于達官貴人階層的玩物。但近幾十年來，在技術手段不斷更新之後，砗磲的捕撈、雕刻、打磨等工作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市場急劇擴張，砗磲制品早已成了普通人買得起、玩得起的可把玩之物。

這也導緻砗磲經曆了人們長期過度捕撈、開采之後所剩無幾。

活砗磲被打撈上來作為頂級海鮮擺上富人餐桌；砗磲化石則經打磨、雕刻成為廣大中年男女把玩的手串、擺件——再配上一個滾圓的肚子和一個泡枸杞的保溫杯，妥妥地“油膩中年三件套”。

當然，若是在内陸省份購買2017年以前的砗磲工藝品，海南的“禁令”也鞭長莫及。但如今看，在購物網站打着“玉化貝殼”的名義售賣砗磲的商家有不少還是來自海南，有的則打擦邊球注明來自“南海”。其中，瓊海潭門鎮的商家尤其多，而這裡恰恰就是前些年海南最大的砗磲加工、交易基地。這些商家，顯然違反了海南的法律規定。

網絡交易平台對此，有必要利用技術手段加強監管與審查，避免為非法出售、購買、利用砗磲及其制品提供交易服務，而一經查處商家有違法交易嫌疑也應做出及時處理，上報執法機關。

如今，當地警方已介入調查，不妨将陳學冬舉報涉嫌非法捕撈砗磲的線索，與購物網站上涉嫌違規出售砗磲的線索一并詳查。

畢竟，堵住買賣才能盡減少傷害。

文 | 鋼榍兒（媒體人）

編輯：狄宣亞 實習生：彭美琪 校對：薛京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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