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摹學習書法貴在達到惟妙惟肖,形神俱似和掌握基本的書法技法三要素的基礎上,就要去努力進行化古為我的學習。如果在形神俱似的基礎上,不去創新求變,不敢越古人雷池一步,寫出一個自我,借古人書法的技法或語言來抒寫自我性情,就隻能是一位“書奴”書法家。那麼,該如何才能做到從入帖到出帖,化古為我的創變呢?
米芾是一位集古成就最大最成功的大書法家,因此也有人評其書法為集古書法。說明米芾是非常善于臨摹的,也在臨摹古代經典法帖上下過很深的功夫。據說米芾臨摹的晉唐的法帖真迹多數都是借别人的,在臨摹完成以後,他會把自己的臨摹作品和原作一起給原主送過去,讓主人自己從中挑選,結果往往把米芾的臨摹作品當做真迹。在當時米芾臨摹的連盛名之下的大書法家薛紹彭也分辨不出來。據說,流傳至今的《中秋帖》就是米芾的臨摹作品。可見米芾對晉唐書法下單位功夫之深,臨摹功底之高。
但米芾并沒用不敢越雷池一步。米芾的書法也經曆了從晉唐法帖到集字成文到形成自己沉着痛快,酣暢淋漓,奇縱變幻,雄健清新,八面具備的“刷”字書風和自然的意境。
這是王羲之《蘭亭序》中的“集”字。
這是《集王聖教序》中的“集”字。
先看比較一下“單立人”,可見,“單立人”的豎畫都采取了垂直的處理方式,而右部則采取了上左下右的欹斜之态勢。長橫左放右收,且痩勁,豎鈎點畫造型上粗下細,正直不崎。左右兩點左直右斜且向左右放開如三足鼎立。
下面再看米芾的【集】字。
非常明顯具有王羲之書法【集】的結構布白痕迹,包括點畫造型技法,取勢方法。“單立人”的直立和撇的如鷹立枝頭。左部的向左迎揖,又若小鳥依人的态勢。在看下部的長橫畫,仍然采取了左放右縮的處理方式,還有豎鈎的上粗下細之勢,兩個左右點的布勢方式,左直右斜近四十五度角。這是不變的地方,也明顯可以看出米芾對王羲之書法繼承和融會貫通的痕迹。
(這是比較工穩平正的寫法。)
那麼,米芾在化古為我的過程中是如何求變的呢?
一是線條造型的變化和用筆技法的變化
點畫線條的變化和王羲之的“集”字非常大,還有因點畫線條造型的變化帶來的一系列的用筆用墨的變化。
還有就是“單立人”豎畫的粗重,長橫前半部分的強化和加重突出,及下部的直點的加粗加重和加實。還有用筆的重、實、沉、慢和需虛實、輕靈、潔淨等技法與米芾的審美情趣觀念,由此構成了其集字到形成自我的蛻變。
二是将二王之正法反用和偏旁部首的加法組合。如下面這個“集”字。
我們比較一下,這個“集”和上面的王羲之及米芾“集”字的區别。先看佳“佳”部的欹正的變化。米芾完全将其反了過來,形成了左豎上左下右的斜勢,而右部的豎畫卻采取了近乎垂直的處理方法。長橫仍然保持着左防右收的态勢,但橫畫的上弓之之勢卻被放大了許多。
而左部的豎點和右部的斜點,又幾乎和王羲之的《蘭亭序》的“集”字,如出一轍。
有一個技巧,這裡還有技巧就是錯落借用,既字的上部和下部在結構布白不變的情況下上部和下部借用不同書法家的字形進行全新的組合。
在看點畫線條方面的變化處理。
王羲之書法《蘭亭序》中“集”字的局部和米芾書法中“集”字的局部。
一是橫畫造型的反用。如王羲之的“集”字的橫畫的起筆都采取了露鋒起筆單位處理,且都為順勢入紙,收筆帶有隸書意味。其橫畫都呈現左細右粗的态勢,線條中變化各具形态。而米芾的“集”字則一反王羲之的常态。橫畫采取了粗狀的處理方法,且切鋒方筆技法,和“單立人”的豎畫相類似。而米芾的“單立人”的豎畫卻采取了起筆輕細收筆粗重的處理,這種處理不能不說米芾的對書法技法的娴熟駕馭能力和對二王書法臨摹的深度以及米芾的聰明過人。
我們在看看米芾的另外兩個“集”字。一個大刀闊斧,天真率意,“刷”意咄咄逼人;一個謹小慎微,筆墨沉實厚重。
米芾在談論當時書法家時說“黃庭堅描字,蘇轼畫字,臣書刷字”。米芾書法的“刷”字即源于此。我們可以猜想一下,“刷字”說的“刷”字,即指用筆如垩帚刷牆。在刷牆是時可以無拘無束,迅捷的去刷,可以反刷、正刷、也可以側刷、斜刷,“刷走八面而不拘一格。試看米芾這個字就是如此,在将範字達到背臨的基礎上,在創作作品中根據行氣字勢的需要,将背臨過的“集”字拿過來,加入創作作品單位行氣中時已經不在可以與形神俱似,惟妙惟肖,而是大刀闊斧以意書之,就形成了米芾的這種書寫狀況,即有傳統的書法的規矩又有字的率意和情感的相容。
在看這個“集”字,長橫畫已經收回字中,短橫畫外輪廓集結與一個長方形的方框之内。中宮緊奏如柳公權,撇畫厚重堅實和下部的豎鈎粗壯如柱,已經完全沒有了二王的面目更有顔、柳和蘇東坡書法的情趣和意态。
從這裡也可可以看出米芾在中年以後的廣采博取和融會貫通的書法曆程。他自己有不否認這種情況,米芾說自己“狀歲未能立家,人謂吾為集古字,蓋取諸長處,總而成之。即老始是成家,人見之不知以何為祖也。”實際上,米芾也是“晚乃善”,到了晚年才徹底擺脫唐人書風,複遠追晉法,進入了平淡天真,進入了自己“刷字”的自由和自然的書法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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