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這一句話想必很多人都很熟悉,它曾經刷爆了文藝青年的微博與朋友圈,成為當之無愧的“網紅金句”,爆紅程度不亞于當年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不論你走出多久,遇到了怎樣的挫折與磨難,願你仍然能夠保持初心,保持少年的朝氣,遠離塵俗的市儈。
這句話裡所包含的積極向上的人生态度,也的确激勵過很多人。
但少有人知的是,這句話其實是由蘇轼的兩句詞演化而來——“萬裡歸來顔愈少”、“此心安處是吾鄉”。
相比“願你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詩詞君覺得蘇轼的這兩句詞更為高級,也更深刻。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
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裡歸來顔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定風波·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
蘇轼說,我常常羨慕啊,這世間如白玉雕琢般豐神俊朗的男子。這樣的人,就連上天都格外憐惜,贈予他柔美聰慧的佳人相伴。
“琢玉郎”,指的是蘇轼的好友王鞏,即王定國。
“點酥娘”,指的是王定國的侍妾柔奴。
“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人人都羨慕那女子,即柔奴,歌聲輕妙,笑容柔美。風起的時候,那歌聲就如雪片飛過炎熱的夏日,使世界變得清涼。
北宋宋神宗熙甯二年(1069),王安石開始變法,由此引發了一場轟動整個朝野的“新舊黨争”。
作為舊黨中的領袖人物,蘇轼在新黨得勢後,屢遭貶谪。
公元1079年,蘇轼因“烏台詩案”被捕,好友王鞏也因而受到牽連,被貶嶺南。
在古代,嶺南是荒蠻之地,偏僻遙遠,環境惡劣。
王鞏定案後,家奴歌女紛紛離散。
正應了那句話——“樹倒猢狲散”。
卻唯有一名叫柔奴的侍妾,千裡萬裡,與他一路相随。
從公元1079年到1083年,王鞏與柔奴一起,在嶺南賓州相依相伴三年。
他撫琴,她弄歌;他揮毫,她磨墨;他不以為苦,她亦不覺歲月難熬。
後來,王鞏終于奉旨北歸,與蘇轼相聚。
兩個舊時友人,細細打量彼此容貌。
蘇轼驚奇地發現,王鞏雖遭受貶官,在窮山惡水處生活數載,卻絲毫沒有倉皇落拓之态,反而容光煥發,尤勝當年。
他迷惑不解,王鞏卻隻笑笑,叫來了柔奴,為蘇轼獻歌。
琵琶聲聲,柔奴輕啟朱唇,柔美的歌聲飄至耳際,令人心懷舒暢。
王鞏說,這些年,我呆在荒僻的嶺南,不是沒有心情郁郁的時候。
每當這時,柔奴便會為我撥弦弄歌,為我起舞翩翩。
她悉心照顧我的飲食起居,為我消去内心的煩憂。多虧有她不離不棄的陪伴,我才得以安然地度過這段寂寞孤苦的歲月呀。
聽了友人的回答,蘇轼不由得将目光投到柔奴身上。
從前他與王定國相交時,這女子就時時在旁陪伴,或撫琴,或弄歌,容顔美麗,儀态動人。
而今數年過去了,嶺南的磨難與風霜,不僅沒有折損她的美麗,在她的舉手投足間,反而更添了一股履險若夷的安然沉靜。
于是便有了蘇轼的這兩句——“萬裡歸來顔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
你從遙遠的地方歸來,卻看起來更加年輕了,笑容依舊,笑顔裡好似還帶着嶺南梅花的清香。
推杯換盞間,蘇轼已是醉意醺醺了,他朦胧着醉眼問柔奴:
“嶺南的風土應該不是很好吧!”
柔奴卻微微笑了,然後坦然地答道:
“心安定的地方,就是我的故鄉。”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這真的是詩詞君聽過最美的詩句了。
人生的迢迢路上,我們又何嘗不是從一鄉到另一鄉?
求學的,迢遙千裡、萬裡,在另一座城鎮度過數年;
為生活打拼的,從一個城輾轉到另一個城,從一間公寓漂泊到另一間公寓。
故鄉,漸漸成了沉埋在心底的夢,既無冬夏,也無春秋。
《紅樓夢》中《好了歌注》唱:“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
後來,人們便常用“反認他鄉是故鄉”這一句,來比喻一個人把生命的本源忘卻,誤将功名富貴、妻妾兒孫當作人生的根本。
然而,如果換個角度,僅僅從字面意思上來理解,詩詞君覺得,“反認他鄉是故鄉”這七個字,其實同蘇轼的“此心安處是吾鄉”,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
很多時候,我們是需要這樣一種“反認他鄉是故鄉”的能力的,尤其對于那些漂泊在外的人們來說。
真正地從心裡去接納了“他鄉”,然後去走近,去理解,去融入,他鄉的隔膜也便不在了。
無論我們的腳步走到哪裡,心安定了,他鄉也可以變成故鄉,甚至四海處處皆吾鄉。
如果你也喜歡蘇轼這句詩的話,
就為詩詞君點個“在看”吧!
願我們每個人,都能做到:
萬裡歸來顔愈少,此心安處是吾鄉!
【版權聲明】本文由詩詞世界原創發布,作者: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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