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

作者：南京大學長江産業經濟研究院理事長、院長，長江學者特聘教授 劉志彪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确提出“形成強大國内市場，構建新發展格局”的要求，對構建以國内大循環為主體、國際國内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作出戰略部署，明确了“十四五”社會經濟發展的主攻方向和重要着力點。這就指明，強大國内市場是構建以國内大循環為主體、國際國内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的基礎和前提，培育強大國内市場是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主要途徑。

漫畫/張建輝

一、為什麼強大國内市場的形成在構建新發展格局中這麼重要？

當今世界正經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當前，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使這個大變局加速變化，保護主義、單邊主義上升，世界經濟低迷。全球産業鍊供應鍊因非經濟因素而面臨沖擊，日益有内向化重組的趨勢。在這種背景下，我國主動轉換全球化戰略，着力構建以國内大循環為主體、國内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這其實是一種主場全球化戰略：把利用西方市場為主的經濟全球化，轉換為更多地利用我們自己的市場，以我們自己的内需形成對全球資源要素的引力場，發展創新型國家，增強我們的全球競争力。

顯然，利用自己的市場實施新的全球化戰略，自然把建設一個強大的國内市場問題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如果我們自己的市場規模不夠龐大，那就沒有對全球要素資源的強大吸引力，不僅拉不動中國經濟成長，會形成危害十分嚴重的巨量過剩産能，而且更不能為世界經濟複蘇和增長作出自己應有的貢獻。因此，我們必須“堅持擴大内需這個戰略基點，加快培育完整内需體系，把實施擴大内需戰略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機結合起來，以創新驅動、高質量供給引領和創造新需求”。另外，如果我們自己的市場功能殘缺、不夠完善，那麼就難以以市場配置資源和調整産業結構，不僅無法據此建立支撐國内外循環的現代化産業鍊架構，更無法支持整個國民經濟體系的優化升級。

二、打通“形成強大國内市場、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堵點

打通國内大循環的堵點。新發展格局的重點在于經濟循環暢通。為此，要依托強大國内大市場規模，設法打通市場運行的各種堵點：一是貫通生産、分配、流通、消費各環節，打破行業壟斷和地方保護，讓企業公平地參與市場競争。二是繼續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把改善供給質量、優化供給結構的重點，從去産能、去杠杆轉變為建設現代化産業鍊供應鍊，實現上下遊、産供銷有效銜接，促進農業、制造業、服務業、能源資源等産業門類關系協調。三是逐步糾正經濟結構的重大失衡，尤其是要大力發展實體經濟，推動金融、房地産同實體經濟之間的均衡發展。四是要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破除妨礙生産要素市場化配置和商品服務流通的體制機制障礙，降低全社會交易成本。

疏通國内國際雙循環中的堵點。以國内市場大循環鍊接和促進國際市場循環，通過強大國内市場和貿易強國建設吸引全球資源要素，通過高水平開放把中國市場建設成為世界市場。一是要推動國内國際市場規則的銜接，按照國際規則制定和完善有關市場、貿易的法律法規，在監管體制、經營資質、質量标準、檢驗檢疫、認證認可等方面與全球通行規則相銜接，推進同線同标同質。二是可以率先實行“競争中性”的政策取向，逐步降低關稅和減少補貼，破除企業進入壁壘。這可以向國際社會宣告中國維護自由貿易、呵護世界經濟的高水平開放的決心和意志。建議在國家自貿區率先實行零壁壘，條件成熟後逐步推廣。

破除擴大消費性需求的障礙。消費是現代經濟成長的發動機，也是國家現代化的主要标志之一。擴大消費性需求，一是要擴大消費能力。消費能力與收入水平以及分配結構有關。分配改革的主要原則是在提升生産率基礎上增加平均工資，通過多種方式不斷降低分配的基尼系數。二是提高消費品質。以質量品牌為重點，促進消費向綠色、健康、安全發展，鼓勵消費新模式新業态發展，如推動汽車等消費品由購買管理向使用管理轉變，促進住房消費健康發展。三是完善消費條件，如根據互聯網技術發展趨勢，健全現代流通體系，發展無接觸交易服務，促進線上線下消費融合發展，開拓城鄉消費市場。四是發展服務消費，如鼓勵企業和個人自由進入服務消費領域，落實帶薪休假制度和節假日制度，擴大節假日消費。

投資性需求要繼續補短闆。擴大投資需求、拓展投資空間，應主要發揮投資對優化供給結構的關鍵作用，緩解供給約束，持續抓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的補短闆任務。一是要補齊基礎設施、市政工程、農業農村、公共安全、生态環保、公共衛生、物資儲備、防災減災、民生保障等領域短闆，推動企業設備更新和技術改造。二是繼續加大對新基建方向的投資，如戰略性新興産業、新型基礎設施、新型城鎮化、重大科研設施等。需要注意的是，擴大投資需求不能過度強調政府投資，忽略企業和民間投資，而是要發揮政府投資的撬動作用，以政府投資帶動民間投資活力，形成市場主導的投資内生增長機制。

三、建設強大國内市場促進經濟高水平循環的措施

綜合來看，統一性、開放性、競争性和有序性是國内強大市場的幾個顯著特征。為此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幾個主要措施是：

建設統一市場，壯大市場有效規模，增強國内市場的外在吸引力。統一市場指的是在充分競争以及由此形成的社會分工基礎上，各地區市場間、各專業市場間形成了相互依存、相互補充、相互開放、相互協調的有機市場體系。與統一市場相反的狀态是“市場分割”，它表現為地區間市場各自為政、相對封閉，跨地區的經濟往來等受到阻礙，資源流動不夠順暢通達，經濟效率較低。作為一個經濟大國和強國的“标配”，統一市場建設中最需要反對的是引起“市場分割”的力量，它主要來自行政部門和壟斷企業出于自身利益考慮而分割市場的行為。從中長期來看，真正的突破口在于改革和優化地方政府的職能，破除“行政區經濟”的形成基礎。要在高速經濟轉向高質量經濟的背景下，淡化地方政府的經濟增長目标，強化人民美好幸福目标，使地方政府由目前的承擔經濟發展職能為主的配置結構，轉化為區域性公共産品生産和福利提供者為主的職能配置結構，消除其市場分割、地區封鎖和利益藩籬的内在動機，降低其對市場活動的直接參與和強力幹預的沖動和行為。從短期看，要清理包括稅收優惠在内的一系列優惠政策，消除政策歧視，提倡公平競争。

建設競争市場，完善市場功能，增強國内市場的内在驅動力和來自競争的壓力。所謂競争性市場，是指價格體系既能夠調節全國商品和要素的供求關系，反過來這種供求關系也能調節價格體系的狀态，即價格與供求相互作用，資源配置不受這兩個因素以外的力量影響。競争性市場的基本功能是給參與者提供充分的競争壓力和内在創新的動力，提高信息傳輸效率、進行收入分配和引導資源有效率配置，它的反面是壟斷性市場。誰可以壟斷市場？當然隻有具有行政權力的行政機關和具有市場勢力的企業。因此反行政壟斷和反行使市場勢力的企業壟斷，成為追求競争性市場的主要政策目标。當前我國的反壟斷法對具有市場勢力的企業具有一系列的法律約束和行為規制，但是對行政壟斷行為還缺少法律意義十分明确的約束性規範。這是未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需要不斷完善的非常重要的環節和具體内容。

建設開放市場，加大國内開放，增強國内市場的活力。所謂開放性市場，是指對市場活動的參與者，無論來自本國或者外國，都實施均等化的無歧視的平等政策。開放性市場是新發展格局的基本特征，它的反面是封閉性市場。所謂的封閉，就是對一部分市場主體實施政策歧視，如針對國外市場主體進入行為的某些特殊規定，對民營企業的各種“推拉門、旋轉門、玻璃門、彈簧門”等，都會造成競争政策的不均等和市場運行堵塞，導緻資源配置的低效率。“十四五”期間，中國的發展除了要繼續高舉開放大旗、建設高水平開放型經濟外，更重要的是必須加大對内開放尤其是對民營經濟的開放力度。現在對内開放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在建設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要求下，一點也不亞于對外開放。對民營經濟開放不足，會極大地影響中國經濟的競争力。民營經濟是中國經濟雙循環的活力體現，也是促進雙循環的主要力量。對民營經濟的充分開放，會成為中國經濟起飛的新力量。

建設有序市場，強化規則監管，增強國内市場自我控制力。當市場的參與者具有某種内外在的約束性、其行為呈現某種規律時，這時我們稱市場是有序的，該市場體系是有序市場。市場參與者在一系列内外在約束機制下，會産生良性的“刺激—反應”變化，從而在宏觀上産生有利于整體最優的行為結果，否則市場運行就會發生無序的混亂。市場主體的約束機制大緻有三類：一是道德約束，利己不損人，應該是最低限度的市場道德約束；二是财産約束，它使市場主體既要最大限度地追求利潤，也要受到财産損失的風險約束；三是法律政策的約束，這是來自市場的外生約束，如競争法的約束。隻有在這些約束下，市場運行才是有序的。根據我國市場發育和發展的現狀，當今我國強大國内市場建設的重點，主要是市場主體的信用體系建設，市場主體的軟預算約束硬化，以及政府規制原則和方法的國際慣例化。這些都是打通市場運行堵點、增強市場自我循環和自我調控的基礎性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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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光明網-理論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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