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郎永淳出生在睢甯縣一個普通的知青點。
6歲以前,他和母親在一起的時間最多。
那裡是鄉下,每當月朗星稀,他都依偎在母親的身邊仰望天空。
他想着母親也能像父親一樣,給他講個什麼故事。
除了輕聲曼妙的兒歌,就隻剩周圍夜蟲的鳴叫聲了。
所以,有時候他又盼着父親回來。
父親在另外一個鎮裡做中學老師,離他和母親并不遠。
一個小孩子的眼裡,家門外面的世界,就像夜晚一望無垠的星空,是那麼的遙遠和遼闊。
每個星期五的下午,郎永淳都會站在家門外,等着那個騎着自行車的熟悉身影出現。
沒有月亮的夜晚,父親便會領着他在夜空下數星星。
數不到十幾顆,他就看得眼花缭亂,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一旁的父親一邊數着,還能一邊告訴他每顆星星的名字。
“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着無數街燈……”
父親每念一句,郎永淳跟着學念一句。
于是,《天上的街市》成了郎永淳小時候的啟蒙詩歌。
他想着能和父親天天在一起,但父子倆一起看星星的時光其實很少。
而父親和母親都盼着的是,兒子快快長大,像天上的星星那般耀眼。
6歲以後,郎永淳離開了母親,來到了外公和外婆身邊。
家裡一下子沒了兒歌,似乎永遠隻剩外公一張嚴肅刻闆的面容。
外公謹小慎微,而且有着傳統的教育觀。
家裡等級分明,每個人包括小孩子在内,都有自己的身份和等級。
他告别了此前的無憂無慮,在外公的管教下開始學習。
幸好郎永淳聰明伶俐,不但課本上的知識能快速學會,還有充裕的時間讀課外書。
然而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物質匮乏,每個家庭能找到的書本屈指可數。
他印象最深的一本書,叫《夏洛特的網》。
這僅有的一本童話故事書,能讓他在每天做完功課後,短暫忘記外公不苟言笑的面孔。
有一年春節,外婆、母親還有姨媽他們,在廚房進進出出地做着年飯。
她們忙得手不沾地,郎永淳倚着廚房門看着。
大人們出來進去,還得防着把他不小心撞倒。
待到豐盛的飯菜都端上桌子,旁邊圍坐着的,隻有外公和父親他們。
他偶爾也會被外公叫到旁邊,夾給他一塊肉或是一口菜。
外婆和母親她們,連被叫到桌子旁的機會都沒有。
長大後郎永淳才明白,原來這就是男尊女卑。
外公日常嚴厲,隻因對他也充滿期望。
讀完小學三年級,郎永淳又回到了父母身邊。
兒歌和看星星的機會都沒了,父母給他唯一的任務,就是學習學習再學習。
尤其上了中學之後,父親給他定的目标是——高考。
隻有高考,是他們這種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唯一的出路。
1989年,18歲的郎永淳沒有辜負家裡的期盼,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南京中醫藥大學。
針灸專業的他,大學期間不但成績優秀,還曾擔任學生會主席一職,妥妥滴學霸一枚。
除此之外,他還擔任學校電台的廣播。
正是這一點,直接改變了郎永淳的人生走向。
1994年,學醫5年的郎永淳即将大學畢業。
他未來的生活似乎清晰可見,進醫院或者開門診,而後穩定地行醫一生。
穩定且社會地位較高,這是家裡人最滿意的未來。
但郎永淳的内心隐隐似有不甘,他不喜歡這種一望即知的生活。
恰在此時,宿舍裡一堆廢棄的招生宣傳單中,其中一張引起了他的興趣。
北京廣播學院播音系,正在全國招生節目主持人。
于是,熱愛播音的他,選擇了報名。
原本,他隻是抱着挑戰自己和試試的心态,沒成想居然成功了。
或許,學霸的座右銘就是,讀一個本科不夠,那就再讀一個。
就這樣,郎永淳離開了家鄉,離開了江蘇,踏上了北去的列車。
那一年,他23歲,正是風華正茂。
1994年,因為懷揣着相同的人生理想,兩個年輕人在北京的街頭不期而遇。
在新的課堂上,郎永淳很快被一個來自東北的姑娘吸引。
那時的他并不知道,這個來自東北的女生,有着和郎永淳相同的心迹。
這位叫吳萍的姑娘,曾就讀于東北師範大學。
畢業之後,她回到丹東老家,做起了教師的工作。
每天按部就班,日子就像上了發條的鐘表,分秒之中沒有任何新意。
于是,厭倦這種生活的吳萍,也将人生下一步的命運,交給了北京廣播學院。
在未知的新生活中相知相遇,正好符合兩個人對生活發起的挑戰。
學習之餘,正值青春的他們,心間亦激流湧動。
他是班長,她是學習委員,兩人可以有更多交集。
隻是日常安靜而沉穩的郎永淳,始終鼓不起心頭的勇氣。
有一天在教室,像尋常一樣,同學們都在三五成群地聊着天。
吳萍和幾位男同學正聊的時候,卻突然捂着嘴巴走出去了教室。
于是幾個男生紛紛猜測,是不是剛才無意間的哪句話,讓她生氣了。
漂亮女生的心思,男生們誰都猜不透。
不過漂亮的吳萍,永遠能在男同學的心頭掀起一圈圈漣漪。
商量一番後,大家一緻讓郎永淳去“打探”情況。
心底情愫也早已萌生,他尋出教室,發現她在一旁不停地咳嗽。
他不覺心頭湧動,走上前結巴地問她:“你剛剛生氣了?”
這話還有他憨厚的模樣,把吳萍逗樂了。
“哪有,感冒咳個不停,就出來了。”
他懸着的心立時放下:“我曾是醫學生,感冒不用吃藥,休息一個禮拜,多喝水就會好。”
班裡的男同學很多,有意向她示好的男生也不少。
唯獨對他,吳萍一開始并沒有多少關注。
而此刻短短一句話,讓這個東北姑娘的心頭,感到了絲絲暖意。
有了第一次相知,接下來的交往和彼此了解就變得順理成章。
從此,華燈初上的長安街頭,又多了一對手挽着手的年輕戀人。
窮學生沒錢,往往在街上踅摸許久,為的就是找到好吃又不貴的飯館。
有時散步看着那萬家燈火,郎永淳牽着她的手說,我會在這裡給你一個家。
為了鍛煉自己,郎永淳在大學第一年就開始尋找實習的機會。
最多的時候,他同時做了三份工作。
他沒有讓吳萍出去實習,而是讓她在學校好好聽課,
萬一自己的課業落下了,還能讓她給自己補課。
就這樣,兩個年輕人開啟了在北京的新生活。
在吳萍的眼裡,郎永淳是一個不會浪漫的人。
他很少給她送花,甚至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生日,生日蛋糕還是朋友的男朋友買的。
縱然如此,吳萍還是喜歡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踏實和安定。
也正是這種品質,讓郎永淳很快獲得了嶄露頭角的機會。
1995年4月,他進入中央電視台實習。
那時,《新聞30分》欄目剛剛開設,郎永淳通過了選拔,成為了該節目的實習主持。
得到這個消息的郎永淳,從電視台值班宿舍給吳萍第一時間打了電話。
隻是學校那邊,她所在的宿舍樓裡就一部電話,有時很難打進去。
那天他不停地地撥,直到電話那頭出現了熟悉的聲音。
“我沒有西服,你能幫我借套西服嗎?”郎永淳在電話中告訴她。
于是,激動的吳萍便出去給他借西服。
上節目那天,吳萍早早下課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個商場,她央求售貨員将電視撥到中央一台。
那個聲音沉穩,又帶着一絲清秀學生氣的年輕主持人,第一次上鏡大獲成功。
而這份成功,毫無疑問屬于郎永淳和吳萍兩個人。
為了工作,他住進了電視台安排的宿舍,從此和吳萍相見的機會少了。
有一天,吳萍突然發現他騎着自行車,氣喘籲籲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他又急匆匆地騎着返回台裡了。
原來為了和吳萍見面,他不知從哪裡搞了輛自行車。
中央電視台在長安街西頭,學校在東頭。
每次從西頭騎到東頭,都要兩個多小時。
但是對郎永淳而言,見到自己心愛的人,值。
因為幸福就在那幾分鐘。
還有一次,有人給了他一塊巧克力,他揣着巧克力騎去學校。
見到吳萍的時候,因為體溫和出汗,那塊巧克力都變成泥了。
就是這份甜蜜,伴随着兩個人開啟了人生的新起點。
1996年,郎永淳和吳萍大學畢業。
郎永淳留在了中央電視台,吳萍則被分到了上海電視台擔任主持人。
異地戀的生活持續了一年,在1997年兩個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結婚之後,吳萍辭去了主持人的工作回到北京。
随着兒子的出生,正式過去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對于妻子做出的犧牲,多年以後郎永淳還會心有愧疚。
不過吳萍并沒有将這放在心上,她認為夫妻之間不能計較,否則日子根本過不下去。
為了妻子的事業,郎永淳請了保姆照看孩子,吳萍則進入了一家雜志社工作。
平靜的生活持續了十幾年,卻最終在2010年的時候被打破。
這一年,吳萍查出患有乳腺癌。
在剛剛确診的十幾天裡,吳萍最糾結的事情,就是要不要告訴丈夫。
那份痛苦和真實讓她無法承受,她想躲進無盡的黑暗裡。
彼時除了吳萍的妹妹,再有就是央視的李瑞英知道此事。
李瑞英給吳萍打電話:“你們是一體的,是一家人,所以一定要讓小郎知道。”
吳萍于是将心态盡量調整好,去了廣州。
那時正值亞運會期間,郎永淳在進行運動會的直播。
可惜,當夫妻倆面對面的時候,吳萍依舊難以開口。
還是郎永淳心細,他在無意中發現妻子的 iPad上,有搜索查詢乳腺癌的記錄。
經過詢問,心頭的不祥預感得到了證實。
沉默之後郎永淳恢複了平靜,他告訴妻子,相比其他癌症,
乳腺癌治療後的五年生存率可以接近90%。不要怕,咱抓緊治療,好好治療。
此刻的郎永淳很清楚,自己不能慌亂,釋然的心态對于妻子接下來的治療和康複至關重要。
而聽着丈夫一如從前沉穩的聲音,萦繞在心頭十幾天來的不安漸漸消散。
那一晚,她睡得很安心。
一路走來風風雨雨13年,吳萍更加确信,因為有他的愛,才活着。
這個家庭從那一刻開啟了“抗癌模式”。
吳萍一邊積極地接受治療,一邊還在丈夫的鼓勵下,
在微博上記錄和分享自己抗癌的點滴時刻。
正向的交流和鼓勵,對于癌症患者的心理疏導很有幫助。
另一方面,郎永淳則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
要減輕妻子的心理負擔,就要讓生活一如從前。
在巨大的工作和家庭壓力之下,他還順利通過了台裡的考核,
在2011年正式成為《新聞聯播》的主持人。
作為黃金時段重量級的新聞主持人,郎永淳此刻面臨的各種壓力更大了。
不過經過積極的治療,妻子的病情得以控制,開始出現好轉迹象。
這也讓郎永淳可以暫時松口氣了。
然而到2012年底的時候,壞消息再次傳來,妻子體内的癌細胞出現了轉移。
同事康輝對那天下午一直記憶猶新。
那天郎永淳告訴他要早點回去,檢查結果出來了,不太好。
那也是康輝第一次看到郎永淳流露出來的緊張和焦慮。
吳萍再次住進了醫院,并且開始化療。
彼時,郎永淳心中卻冒出了一個強烈的想法,要給妻子換個環境。
恰好一個朋友從美國發來了一些在當地的照片,妻子看後很喜歡。
于是,郎永淳就跟妻子和兒子商量,出國去治病,兒子跟着去陪讀。
不過兒子堅決反對,他剛考上人大附中,不想去一個陌生的環境生活。
僵持到2013年春天,兒子的态度出現了轉變。
接下來,兒子開始了緊張的托福備考。
每天放學後再去新東方,晚上9點下課,夜裡再學習到11點。
至今想起這些,做母親的還會哽咽。
一切準備就緒,2013年在兒子的陪伴下,吳萍遠赴美國治療。
其後,郎永淳也開啟了兩地奔波的生活。
隻要有休假,他都會盡快飛到美國去陪伴妻子。
2014年,吳萍的抗癌日記和丈夫的随筆集結成書《愛,永純》。
與此同時,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
吳萍體内的五個肝髒區域轉移竈,有四個消失,最大的一個也明顯縮小。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那年的大年初四,在陪同妻子去上海的福臨門餐廳吃飯時,
郎永淳告訴她:“我們終歸會有福臨門的時刻,我們要相伴走好第二段生命。”
對于郎永淳而言,即使傾家蕩産也要治好妻子。
為了照顧和陪伴妻子,2015年,郎永淳毅然辭去了《新聞聯播》主持人的工作。
此後,他出任找鋼網的副總裁兼首席戰略官。
對于離開央視,同事王石川曾經說過,吳萍的患病使郎永淳承受着巨大的經濟壓力。
此時的郎永淳,為了給妻子治病,已經欠下了68萬。
以至于郎永淳說,要是自己有個三長兩短,欠下的這筆錢就把娘倆給坑了。
幸運的是,2016年,吳萍體内的癌細胞完全消失。
妻子經過幾年的治療,終于康複了。
然而就在此時,又一件事情又把郎永淳推向了風口浪尖。
2017年10月,再次出現在新聞中的郎永淳,卻是因為酒駕被刑事拘留。
此事一出公衆愕然,這些年酒駕入刑的新聞比比皆是。
郎永淳曾經是央視的主播,怎麼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事後,真相才漸漸浮出水面,郎永淳的酒駕,可能是遭遇了詐騙套路。
郎永淳那次喝酒應酬後,請了代駕。
隻是快到家的時候,代駕突然以身體不适的理由推說離開。
由于離家很近,郎永淳沒多想,便付錢讓代駕離開了。
可就在他準備把車開回時,突然出現一車與之剮蹭。
對方曾要求私了,不過索賠數額高,郎永淳沒有答應。
報警之後,剮蹭的責任能夠理清,但是因為喝酒的事,郎永淳隻能受刑認罰。
此前,媒體報道過很多起代駕套路詐騙的事,當事方無不因為喝酒而接受私了。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話,那說明此次套路郎永淳的團夥,并沒有占到便宜。
而郎永淳自己,卻為此被判處拘役三個月,實在是無妄之災。
無論郎永淳是不想讓詐騙者得逞,還是有其他原因,都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曆經妻子幾年患病、接受了生活更多淬煉的他,已經對命運的起伏釋然了。
8月8日,郎永淳參加了一場為漸凍症患者參加第一批冰桶挑戰。
采訪中,除了對漸凍症的關心之外,郎永淳的身材也引起了關注。
如今,已經50歲的郎永淳皮膚黝黑,身材走樣。
身着緊身T恤,和以前俊朗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縱觀郎永淳這些年,事業上創造過巅峰,對待感情始終如一。
為了自己的妻子,放棄一切,一直守護在愛人身邊。
或許,對他來說,真正的圓滿,不是平淡的幸福,而是勇敢地面對所有的不幸。
正所謂,沒有什麼是天長地久,除了愛,愛過了就是永恒。
如今,郎永淳已經熬過了人生至暗的時刻,一切都朝着陽光走去。
雖說,他已經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央視主播。
但他的平凡、偉大,值得所有人點贊。
郎永淳,還是那個夜裡看星空的蘇北小男孩,
他從璀璨的天空裡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顆星。
當年的戀人一起走過24載風雨,已是生死相依。
對事業和理想的純粹和執着,也磨砺出了責任和恒心。
就像晴朗夜空裡的星星,清澈而純粹。
而對于純粹的人,我們應該報之祝福。
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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