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李星

店内沒有一輛展車，四周堆放着雜物，僅有一名留守員工張莉（化名）看管。這是7月13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實地走訪北京某漢騰汽車4S店時所見。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李星 攝

“自去年7月進了最後一批漢騰汽車後，店内已有近一年時間沒有漢騰汽車的車輛賣了。”張莉對記者表示，店内銷售人員大多已經離開，少數留下的人也去了售後部門幫忙。

不僅如此，自去年8月有漢騰汽車員工爆料公司拖欠工資後，這家位于江西上饒的車企便被欠薪停工、工廠停産、生産設備遭抵押等消息纏繞。

今年6月26日，長城汽車微信公号突然對外宣布，長城汽車整車及零部件生産基地項目正式落戶江西上饒經濟技術開發區。

“長城汽車接盤了漢騰汽車二期工廠。”日前，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漢騰汽車内部員工向記者爆料并提供了現場照片。一位已經離職漢騰汽車的員工龔海（化名）則向記者透露，長城汽車接手的漢騰汽車二期工廠已經開始“招兵買馬”。

對此，記者第一時間向長城汽車方面進行了核實。但截至記者發稿時，長城汽車方面尚無回應。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資料圖）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漢騰汽車高管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透露：“現在是地方相關部門在牽頭對漢騰汽車重組，目前具體進行到了什麼程度，還不清楚。”

長城接盤非重組 收購金額未定

根據長城汽車在其微信公号的發布，長城汽車計劃将上饒整車及零部件生産基地打造成為以整車制造為核心的綜合性基地，主要生産長城汽車旗下哈弗品牌SUV車型，未來将形成12萬輛/年整車生産能力，同時投資建設内外飾、座椅、底盤和15萬台/年發動機等配套項目。

上述漢騰汽車高管表示，長城汽車此次僅是出資購買漢騰汽車二期工廠和工廠裡的設備，而不是參與漢騰汽車重組。“目前，雙方隻是簽署了框架協議，包括購買二期工廠的價格等細節方面還沒有确定。”上述漢騰汽車高管表示。

7月13日，龔海（化名）向記者爆料：“今天上午（7月13日）我接到了長城汽車方面的電話，問我們從漢騰汽車離職的員工願不願意去長城汽車上饒工廠工作，工資最多可在現有工資基礎上漲幅30%。長城汽車已經與漢騰汽車溝通員工情況，有意向的會打電話通知。現在雙方正在移交測量設備校準證書。但是我沒有直接答應，目前還在觀望中。”

圖片來源：漢騰汽車官網

啟信寶顯示，漢騰汽車有限公司成立于2013年11月，是上饒市經開區引進的六大整車生産企業之一，在當地總投資137億元建有兩大基地，總産能35萬輛/年。其中，一期總投資37億元，産能15萬輛/年；二期總投資100億元，産能20萬輛/年。

上述漢騰汽車高管向記者透露，漢騰汽車的重組工作，包括此次長城汽車收購二期工廠，均是由地方相關部門來牽頭組織。

上饒市經濟技術開發區管理會在其微信公衆号“國家級上饒經開區”上也表示，通過盤活上饒漢騰汽車（二期）存量整車産能，助力上饒汽車産業發展壯大。

上述漢騰汽車内部員工透露，二期工廠出手後就可以盤活一期工廠了。“漢騰汽車現在就保留了一期工廠。”上述漢騰汽車高管坦言，“我們也在等，後期将如何發展，現在還不好說。”

工廠全面停産 4S店保留售後

據記者了解，由于運營困難，漢騰汽車工廠現已全面停工停産。

作為漢騰汽車的前員工，朱彤已經離開了這家公司9個月。據朱彤介紹，漢騰汽車停工停産問題是在2020年疫情爆發後開始出現的。2020年5月～2020年6月期間工廠恢複了生産，但到7月又開始全面停工停産。

工廠的停工停産，直接影響到漢騰汽車在全國範圍内的終端銷售。“從今年年初開始，我們店内就已經沒有在賣漢騰的車了，現在在賣其他品牌車型。”多家漢騰汽車4S店的工作人員向記者表示。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李星 攝

“什麼時候能有車賣，廠家那邊沒有通知，我們也不知道。”漢騰汽車4S店銷售員張莉（化名）向記者表示，“我們也是在這挺着，很難受。”

對于漢騰汽車停工停産的原因，上饒經開區根治欠薪辦公室回複稱，因漢騰汽車受全球疫情和國内汽車産業經濟下行等多重因素影響，公司運營出現了許多困難。

分析認為，漢騰汽車出現運營困難，與其産品銷量大幅下滑有緊密聯系。公開數據顯示，2020年1~7月漢騰汽車累計銷售7683輛，相較于2019年1~7月的24979輛，下滑近70%。其中，2020年7月漢騰汽車僅銷售了734輛。

而漢騰汽車2020年前7個月不到1萬輛的銷量，相對其高達35萬輛的産能規劃而言，屬于嚴重産能過剩。

值得注意的是，盡管漢騰汽車在全國範圍内的在售車型多已停售，但漢騰汽車的售後服務業務卻并沒有因此而停止。

“雖然我們店内沒有賣漢騰車型，但對于此前購車的漢騰車主售後服務維修仍在進行。不過，在車輛維修上，僅限店内存有的零部件可以進行更換。”上述北京某漢騰汽車4S店售後維修員工對記者說，“如果維修車輛所需零件廠家沒有庫存，就隻能車主自費購買其他零部件來更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李星 攝

記者緻電漢騰汽車“400”服務熱線，對方客服也表示，漢騰汽車售後服務工作正常進行，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對此，上述漢騰汽車高管解釋稱，售後服務業務保留是因為對于很多經銷商來說，保留這個業務不會增加太多成本，所以經銷商們仍堅持在做。

對于漢騰汽車何時能恢複生産和銷售，上述漢騰汽車高管僅表示：“還在等”。

複産計劃擱置 仍在“優化”員工

事實上，為了解決運營困難問題，去年，上饒經開區相關工作小組就開始入駐漢騰汽車，督促公司盡快渡過難關。次月，漢騰汽車因經營困難開始大範圍裁員。

“去年9月，我們這些主管人員開始逐一給自己手下員工打電話，勸他們離職。公司承諾如果他們在規定時間内離職，不僅可以拿到所有未發工資，還可以給予2000元/年的工齡補貼。”漢騰汽車内部員工孫堯（化名）向記者表示。

據上述漢騰汽車高管介紹，公司鼎盛時期員工數有3000多人，但目前隻有300多人。據孫堯介紹，今年6月25日左右，漢騰汽車發布了一份《留人名單》，明确不在名單上的人均被要求離職。

圖片來源：漢騰汽車官網

“應相關要求，新一輪裁員後，公司人數需控制在200人左右。”孫堯說，公司承諾，7月5日前離職的員工，可以在7月底或8月初結清拖欠的4~6月工資，同時給予2000元/年的工齡補貼。

“公司這次計劃隻留下200多人，留下的人正常發放工資。對于不在《留人名單》上且不願離職的員工，公司将對其實行放假處理，每個月給予400多元的生活補助。”孫堯表示。

記者了解到，從去年9月到今年2月底，漢騰汽車在職員工均隻上半天班，工資按原有工資的70%如期發放。從今年3月開始，漢騰汽車在職員工恢複全天上班，發放全薪。

“今年年初，地方相關部門要求漢騰汽車遞交一份複産計劃，原計劃是從3月開始公司将逐步恢複生産。所以我們這些在職員工從3月開始恢複正常上班，工資也是全薪發放。不過，這個複産計劃并沒有真正實行起來，被擱置了。公司也僅發放了3月的全薪工資，從4月到現在，工資一直沒有發。”孫堯對記者說。

20%留存工資未發 員工計劃起訴

随着新一輪裁員計劃的施行，員工的工資發放也給出了預期時間。隻是讓孫堯和朱彤等人頭疼的問題是，“去年9月離職的員工已經結清薪水，包括2020年1~8月份留存的20%工資。但對于去年10月後離職，公司拖欠我們的20%工資拖欠至今。”

圖片來源：問政江西官網

“離職的時候，漢騰汽車方面承諾說，扣押我們20%工資，離職後會盡快結算給我們，但此後又說這20%工資為績效工資，公司可以不給。”朱彤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透露，去年9月離職的漢騰汽車員工工資都已結清，但最後一個月離職人的工資，漢騰汽車至今未發，他現在仍在為公司拖欠的20%工資而奔波。

為此，記者第一時間聯系到漢騰汽車相關部門負責人進行核實，但對方表示，并不清楚相關情況。

據了解，朱彤于去年10月17日正式提出離職。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從10月份開始離職的員工（包括今年離職員工），公司至今并沒有發放留存的20%工資。“被拖欠20%工資員工有170餘人。”朱彤無奈地說。

作為公司管理層人員，孫堯于7月5日也辦理完離職。他也遇到了一樣的苦惱。“去年1~8月公司未發的20%工資（兩萬元），公司沒給任何說法，僅通知說今年拖欠的4~6月工資會在8月初前發放。”孫堯告訴記者。

朱彤提供的漢騰汽車錄用通知函顯示，公司工資發放方式是年薪超過12萬元/年，按照公司規定8/2發放，平均每月按照年薪80%發放，年薪20%留存年底一次結算發放。“在漢騰汽車工作了近三年時間，前兩年20%工資都是在年底正常發放的，從沒有績效工資一說。現在說去年1~8月未發放的20%工資為績效工資，完全不能接受。”朱彤憤慨地說。

孫堯也表示：“公司提供的offer裡明确留存的20%就是工資，并不是他們所說的績效工資，這就是他們的一種托詞。”

圖片來源：原漢騰汽車員工供圖

為拿到這部分工資，朱彤于今年4月30日正式遞交了勞動仲裁申請，并于6月23日進行了仲裁。“漢騰汽車那邊堅持20%工資為績效工資，也不接受私下調解。”朱彤表示，現在在等仲裁結果出來再做打算，如果不行隻能拿起法律武器，對漢騰汽車進行起訴，來維護自己的權益。

對此，上述漢騰汽車高管也向記者坦言，“公司拖欠員工工資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或許長城汽車接手後，漢騰汽車拖欠的工資就可以發了。”孫堯無奈地對記者說，多位已離職的漢騰汽車員工現在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接盤者”長城汽車上。

記者：李星

編輯：孫磊

視覺：劉青彥

視頻編輯：祝裕

排版：裴健如 馬原

每日經濟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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