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海上牧雲記》到第十三集，窦骁飾演的成年穆如寒江第一次亮相了。但這一集的主角，卻是一位不起眼的小兵。一般在影視劇的宏大叙事中，一個小小的底層大頭兵，是很難獲得如此多出場時間的。正如這幾天我們見到的清理事件，在新聞首頁中我們隻會看到目标、口号、人數、、關懷、宏圖，卻絲毫見不到在淩亂的街道、堆棄的垃圾、雜蕪的院落旁扛着行李走過的一個個委屈、沮喪的面龐。

在《九州海上牧雲記》裡，不願做穆如家三公子的穆如寒江，用了四年的時間，隐瞞身份在穆如鐵騎的軍隊裡混成了伍長——也許這樣，等以後有人問他的時候，他就可以說：我的成長是自己一步一步努力的成果，能力之外的資本等于零。

但電視劇卻花了将近一集的時間，講了穆如寒江與另一位伍長王一甲的一段故事。彈幕有人在吐槽，說劇情進展緩慢，但我卻覺得這正是它的可貴之處。用一集的時間來描繪一個底層小人物的辛酸、奮鬥、心機、願景，不僅令主角心态有一個變化，同時也令整部劇有血有肉的豐滿了起來。除了制作精美走心之外，這也是我為什麼喜歡《九州海上牧雲記》的原因。

說話口音頗似黃渤的伍長王一甲，出身窮苦，家裡有一位青梅竹馬的姑娘，姑娘等了他幾年，但壓力越來越大，姑娘的家人收下了别人家送來的彩禮，姑娘快堅持不下去了。王一甲每天一睜眼，想的就是怎樣多掙一點軍功，多升一級，這樣至少能趕快回家娶了那個姑娘。

王一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然而他好不理解的就是寒江對這種“野心”的漠視，因為當時他還不知道寒江背後的身份以及故事。在王一甲看來，寒江是和他一樣的貧苦出身，來參軍也是為了用生命和血汗來搏一個前程。所以王一甲對寒江的所謂“清高”是瞧不上和不理解的。

這也是為什麼王一甲瞞着寒江，去找大将軍邀功，不僅将寒江的夜探匪營的行為和說過的話占為己有，回來之後還讓寒江幫着他撒謊。自私是自私，但也卻坦蕩，他直白地對寒江說：“我想立功，一個小小的戰功，沒法兩個人分，你給我吧。”兩人為此産生了争執。

寒江居高臨下：你為被人的賞識活着，你有意思嗎？

王一甲一撇嘴：有意思呀。

寒江轉身，一臉鄭重老幹部範兒：你這麼瞧不起你自己，你好不好，要幾個破牌牌來證明，撒謊騙人你都要去争！

王一甲很無奈：我争我有錯嗎？在這世上，誰不是想為了拼命的表現自己，混口飯吃，想過個好日子。隻有你寒江，把那些身外之物認為很可笑。你就像個孩子。

寒江臉色更鄭重了：安穩的飯，哪不能讨一口吃，唯獨你守得住心中的榮耀、信念還有驕傲，才是一個男兒，立在天地間的底氣，比吃飯重要。

寒江這段話可以說十分的正能量了，相關部門可以一字不改地拿過來勸那些從北京“搬”走的人了。不過後面王一甲說了一番十分樸素而又令人難過的大實話：我其實就是一個小鎮上普通人家出身，我理想的生活，就是用我的本事，給自己心愛的姑娘，一個安穩的生活。春妮在家不吃不喝小半個月，她爹才答應等我一年。她要是不跟我在一塊，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呀。

後來寒江是穆如少主的身份曝光，以前和他嘻嘻哈哈的那些士兵，一見面哐當就都貴下了，頭都不敢擡地喊着“少主”。而因貪功而被打的王一甲，則又對穆如寒江說了這樣幾句話：怪不得不跟我搶功勞，我以為你多高尚，原來是不需要。不計較得失，隻想證明自己，你根本就是不需要操心生計，你爹都給你安排了。

最後，王一甲捧着士兵給穆如寒江送來的升級兵甲，發出哀歎：有人夢寐以求，有人唾手可得，寒江，你有個好父親，什麼感覺？

是呀，什麼感覺？這四個大字像是一聲天問，問出了你我這些小人物的千年一歎。

什麼感覺呢？大概就是在零下幾度的冬天，不會被緊急趕出出租屋吧。

——四條眉毛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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