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AP7012和豫AL5787正在“倒客”

記者暗訪時，豫AP7012車内已經坐了幾十名乘客。

被“倒賣”的乘客正在登上津CC8603大巴車。

□頂端新聞·大河報記者丁豐林文圖

沒帶身份證？不要緊。行李沒過安檢？不重要。沒測量體溫？沒關系。

從晚上6點多開始，在京港澳高速鄭州東服務區的廣場上，來自鄭州包括周邊各地的衆多“黃牛”，領着多達上百位扛着大包小包的乘客聚集在這裡，通過“黃牛”聯系的過往客運班車或旅遊大巴，集中“倒客”。在持續的近兩個小時内，上百位乘客被“黃牛”分流，登上客車去往全國各地。

遭遇：從鄭州到溫州，一路被“倒賣”了四回

荥陽市民陳先生今年計劃去浙江溫州務工，在3月初的一天，他去鄭州長途汽車中心站買票時，錯過了最後的班車，正當他在售票窗口徘徊時，有人過來搭讪。

“他問我去哪兒，我說去溫州，他說我有車，問我走不走？我問他啥車，他說是正規大巴車，還一再讓我放心。”陳先生說，對方問他要的價錢比正常票價貴一些，他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同意了。

随後，陳先生被對方帶到紫荊山路新鄭路口附近，果然看到一輛大巴車停在路邊，對方和大巴車司機交談幾句後，招呼陳先生上車。陳先生在車上等了半天，直到下午4點多，大巴車才開動，但并不是去往浙江，而是在鄭州市區轉了半天，最後停在了京港澳高速鄭州東服務區内。

“到了服務區我才知道，服務區裡都是等着坐車的人，去哪兒的都有，黃牛是準備在這兒集中‘倒客’的。”陳先生一直等到晚上，最後被安排到了一輛去往蘇州的大巴車上，他一路坐到蘇州後，這輛大巴車的司機也是在當地的高速服務區内，幫他找了一輛去往溫州的車。

一路下來，陳先生先後被四次“倒手”，雖然最終也到了溫州，但他仍感到後怕：“畢竟不是正規的客運班車，要是萬一被扔在半路上了，才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暗訪：電車、轎車轉大巴，收費385元，280元倒客

根據陳先生的講述，3月21日下午5時許，記者去往鄭州長途汽車中心站暗訪。在售票窗口待了一會兒，就有一名陌生男子過來詢問記者去哪兒。記者表示要去紹興，男子當即表示有車，馬上就能走，一番讨價後，男子最終收了記者385元。

男子先是騎電動車，将記者帶離火車站後，和其同伴聯系。不久，一輛車牌号為豫A15NV5的白色商務車趕來，記者上車後，該車司機又和另一名同伴聯系，随後在鄭東新區某路段，一輛車牌号為豫AP7012的大巴車出現，記者再被轉移到大巴車上，此時大巴車上已有近20名乘客，包括去往北京、上海、長沙、成都等不同方向。大巴車司機表示，自己和發往全國各地的長途客車都有聯系，保證大家都能坐上車。

晚上7時許，大巴車開到京港澳高速鄭州東服務區，大巴車司機開始将車上乘客分流，記者被安排乘坐一輛上海方向的大巴車，從兩車司機的交談中記者聽到，記者被“倒賣”的價格是280元。

記者注意到，該車并非客運班車，遂以不放心為由拒絕乘坐，經過一番理論後，另一名似乎是“頭目”的中年女子過來，将車費退還記者，要求記者自己想辦法離開。

現狀：無防疫，無安檢，服務區成“倒客”集散地

3月21日、23日和24日，記者先後三天在京港澳高速鄭州東服務區觀察，每到晚上6點半之後，鄭州東服務區俨然成為各路黃牛集中倒客的集散地，各種帶着箱包行李的旅客，三五成群地站滿廣場，包括豫AP7012在内的多輛倒客的大巴車，也是每天都會帶着一車乘客出現。

3月23日晚6時30分許，車牌号豫AL5787的大巴車停在服務區廣場上，車上數十名乘客等待分流。

晚7時10分許，車牌号為豫AC2358，車前有“鄭州—濰坊”标志的大巴車出現，豫AL5787大巴車上十多人轉乘該車離去，所有行李都沒有安檢直接塞入行李廂内，所有人員也沒有防疫檢查，直接上車。

晚7時20分許，車牌号為津CC8603的大巴車出現，豫AL5787上十多名乘客轉乘該車。此後，津CC8603在廣場停留超過30分鐘，其間不斷有乘客上車。

幾乎同時，一輛桂B車牌的大巴車也駛入服務區，五六名在空地上等候的乘客直接上車。

不久，豫AP7012也開到了服務區，和豫AL5787停在一起，兩車乘客似乎進行了部分交換。

在記者觀察的一個多小時内，先後有十幾輛大巴車駛入服務區，隻有部分車輛沒有上客，其餘車輛均在服務區停留數十分鐘，等待上客。其間，除兩輛大巴車外，也有多輛7座商務車駛入服務區，拉來乘客，總共在服務區上車的乘客數量不下100人。

更讓人揪心的是，所有乘客行李都是直接塞入行李廂，沒有任何安檢。所有乘客均未進行體溫測量等防疫檢查，更别提實名購票了。

那麼，這一情況是偶然出現的呢，還是常年如此？3月24日晚7時，記者再次來到鄭州東服務區，果然，豫AL5787再次準點出現。該車停車大約5分鐘後，一輛車牌号為京AA3616的大巴車與其頂頭停下，兩車司機交談片刻後，豫AL5787車上十多名乘客轉乘該車。

疑問：公然倒客無人問津？服務區保安也參與其中

如此大規模的倒客行為，在服務區公開進行，這麼長時間了，就沒有人發現和幹預嗎？意外的是，記者在暗訪中發現，竟然有服務區的工作人員也參與其中。

3月23日晚8時許，一輛豫V牌照的商務車拉着五六名旅客進入服務區，停在服務區東西地下通道旁邊，記者注意到，該車司機下車後，與服務區崗亭内一名保安人員熟絡交談。

記者随後上前與該保安交談，記者假稱手裡有客源，應該怎樣聯系上車。對方稱，在服務區上車的乘客都是事先聯系好的，“人家都安排好了，俺隻負責人來了讓他們上車”。又稱，自己隻是給熟人幫個忙。

此後記者觀察到，該保安和多輛車上的黃牛都熟識。記者假稱手上有七八個人要去上海，該名保安還熱情地為記者介紹身旁的“黃牛”。

揭秘：“資深黃牛”聯系全國各地班車，在服務區集中“倒客”

誰能想到，高速服務區竟然成為黃牛有組織的“倒客集散地”？包括鄭州周邊各地的黃牛客，都把自己的客源帶到這裡集中“倒賣”。

記者輾轉聯系上一位内幕人士，據其介紹，這一現象由來已久，組織者都是長年在鄭州火車站地區攬客的黃牛，因為“從業”時間長了，認識很多大巴車司機，包括正規的客運班車和旅遊大巴。甚至黃牛客自己也購買大巴車，進行攬客後送往服務區倒客。作為正規客運班車來說，在服務區私自上客本身就是禁止的，而旅遊大巴更是禁止承接包車合同之外的業務。

該人士介紹，乘坐這些大巴的旅客，有些是被哄騙的，也有是圖小便宜，主動乘坐的。黃牛每天在各個車站攬客後，其“領頭”者會進行統一調配，不隻是過路班車，包括一些旅行社的旅遊包車，約定時間後在鄭州東服務區統一分流，黃牛和過路司機商議價格後進行倒客，兩邊各掙一部分錢。如果沒有直達線路，旅客會被安排到就近線路，難免被再次“倒賣”。

記者暗訪時曾和一名計劃去往煙台的男子交談，該男子支付了180元車費，但最終被安排坐上一輛開往濰坊的大巴，而濰坊距離煙台還有200多公裡。

至于被“倒賣”的旅客，其實冒了很大風險。除了車輛沒有防疫檢查，乘客行李沒有安檢之外，乘客也沒有乘車票據，一旦出現意外或者遭遇半路甩客，權益很難得到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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