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7日，據華南農業大學官微消息，發現穿山甲為新型冠狀病毒潛在中間宿主，并就研究情況舉辦了成果發布會。

為什麼是穿山甲？

疫情爆發以來，溯源工作已在第一時間啟動，但至今仍是未解之謎。作為明确緻病機理和性狀、切斷傳染途徑的關鍵，早在2019年12月31日，中國疾控中心病毒病所就選派專家組奔赴武漢，并在2020年1月1日淩晨起草《環境溯源工作方案》。直到1月26日，病毒溯源研究工作取得階段性進展，首次從華南海鮮市場的585份環境樣本中，檢測到33份樣品含有新型冠狀病毒核酸，并成功在陽性環境标本中分離病毒，提示該病毒來源于華南海鮮市場銷售的野生動物。

那麼，究竟是哪種野生動物通過什麼途徑把病毒傳染給了人？在新聞發布會上，嶺南現代農業科學與技術廣東省實驗室常務副主任、華南農業大學校長劉雅紅稱，攻關團隊通過分子生物學檢測，揭示穿山甲中β冠狀病毒的陽性率為70%。公開資料顯示，β冠狀病毒包括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這正是目前一些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感染的患者出現的症狀。在攻關團隊進一步對病毒進行分離鑒定後，電鏡下觀察到典型的冠狀病毒顆粒結構，最後通過對病毒的基因組分析，發現分離的病毒株與目前感染人的毒株序列相似度達99%。

劉雅紅說，以上結果表明穿山甲為新冠病毒的潛在中間宿主。這一研究結果對本次疫情的源頭防控具有重大意義，亦對野生動物管控的相關政策調整提供科學依據。

目前科學界普遍認同“新型冠狀病毒的天然宿主是蝙蝠”的結論。蝙蝠是哺乳動物中的“異類”，擁有像鳥類一樣的飛行能力，飛行時的蝙蝠體溫高達40℃，這意味着它們攜帶的病毒能在人體高熱情況下生存。蝙蝠新陳代謝速度和DNA修複能力極快，因此免疫系統十分強大，能攜帶許多病毒而自身安然無恙，而作為群居動物，病毒往往在蝙蝠個體和種群間廣泛傳播。中國科學家曾在單一菊頭蝠種群中找到了SARS的全部基因組組分，證明SARS冠狀病毒來自蝙蝠。而埃博拉、MERS等緻命病毒的自然宿主也都是蝙蝠。

那麼穿山甲為何被認定是中間宿主？華南農業大學、嶺南現代農業科學與技術廣東省實驗室沈永義教授表示，按目前研究結果，新型冠狀病毒的源頭是蝙蝠，但武漢疫情暴發時正處于冬季，此時菊頭蝠正在山洞裡冬眠，所以蝙蝠直接感染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中間需要一個宿主，即中間宿主來連接蝙蝠和人。因此，研究團隊用我國市場上常見的一些野生動物進行檢測，發現穿山甲攜帶的病毒跟人的關系比較近。沈永義補充道，“中間宿主相當于是傳染源的一個源頭，如果沒有把它控制住，即便後面的各種防護工作做得再好，病毒會從這個源頭不斷地擴散出來，使得疫情在控制的時候容易出現反複。我們現在隻能說穿山甲是潛在的中間宿主，但一般來說，中間宿主可能具有多個。”就像SARS的中間宿主有果子狸，MERS的中間宿主有駱駝。

帶病毒的穿山甲來自哪裡？

在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的紅色名錄上，中華穿山甲這個物種被列為“極危”，距離滅絕一步之遙。中華穿山甲唯一的野生穩定種群在中國台灣，剩下的地方，即便還存在，也已沒有任何成規模的種群。威脅這種古老、溫柔又害羞動物的，隻是純為滿足口腹之欲的“野心”，和一種成分與豬蹄甲無異的藥材。中華穿山甲的孕期在318至372天之間，一次隻産一胎，因為繁殖慢，圈養死亡率非常高，沒有也無法指望開展人工商業化繁殖。

鑒于中華穿山甲的稀有性，科普作家花蝕馬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哪裡的穿山甲帶病毒？沈永義解釋說，實驗用穿山甲樣本不是來自廣東，也不是來自某個特定種群，β冠狀病毒的陽性率為70%隻能起參考作用，不代表自然界中的穿山甲有七成帶病。“實際上，在國内常見的中華穿山甲的宏基因組中，我們并沒有檢測出與病毒基因組高度匹配的序列，公衆不必過分擔心。”

2016年9月28日，華盛頓公約（CITES）全面禁止穿山甲一切國際貿易，如果不是中華穿山甲，會不會涉及走私？記者發現，就在去年年底，杭州海關緝私局與溫州市公安局聯合偵破了一起特大走私瀕危野生動物及制品案，抓獲犯罪嫌疑人18名，查證涉嫌走私穿山甲鱗片23.21噸，意味着近5萬隻穿山甲慘遭毒手。

有相關研究組織計算稱，過去10年間，僅中國查獲的涉及穿山甲案件，就意味着每年9000隻穿山甲的走私量。根據估算，近年來非法販賣的穿山甲真實交易數據，應該在11.6萬到23萬隻之間。

科學家能否“鎖定”穿山甲？

從病毒傳播的角度來說，花蝕認為活體傳播的可能性更大，而非法市場上常見的往往是活體馬來甲。

美國羅格斯大學的分子生物學家、瓦克斯曼微生物研究所實驗室主任理查德·埃布賴特（Richard Ebright）提到，上周他曾看到一份關于馬來穿山甲冠狀病毒基因序列的報告，但其所謂基因序列97%的高度相似性僅僅是“基因組的一部分”比對的結果。埃布賴特提醒，需注意“發現分離的病毒株與目前感染人的基因序列相似性表達99%”，是指全基因組序列還是基因組的部分片段，隻有整個基因組的核苷酸相似度達到99%才具有參考意義。

可見，确定中間宿主需要經過複雜而嚴格的實驗流程，而此次的瓶頸是野生動物取樣條件受限，因為新年伊始，華南海鮮市場貼出休市公告，随後進行了徹底的環境衛生整治。盡管對疫情防控來說，找到新冠病毒的中間宿主至關重要，有助于切斷源頭，防止病毒再傳染給人，但追溯動物源是個比較複雜的過程，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在接受采訪時表示，“證據确鑿，病源非常清晰是野生動物，但由于市場關了，并不清楚是哪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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