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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圖美學的感悟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25 21:27:47

柏拉圖,西方最偉大的哲學家之一,他的《理想國》幾乎和《荷馬史詩》同樣著名。就思想而論,柏拉圖美學奠定了西方古典美學的基礎,他提出的“理念”論美學,曆來被後人重視和研究。正如20世紀英國哲學家懷特海所說的一樣,整個西方哲學史就是對柏拉圖思想的注腳,西方美學也不例外。

柏拉圖美學的感悟(柏拉圖的理念論美學及其影響)1

柏拉圖哲學美學的出發點是“理念”,什麼是“理念”,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但不少讀者對此存在誤解。

有人說,柏拉圖的“理念'’是語言學上的“概念”,如花的“概念”、桌子的“概念”、人的“概念”等;這種說法并不準确。

語言學上的”概念”是指語言的“所指”——概念意義,這種“所指”不是獨立之物,不同于柏拉圖的“理念”。如桌子的“概念”不是客觀存在,不同于生活中的桌子(人們一般不會說,除了生活中的桌子,世界上還有以“概念”形式存在的“桌子”)。後起思想家對柏拉圖“理念”論的批評即是從這個層面立論。

如中世紀神學家威廉.奧卡姆認為(“奧卡姆剃刀”理論的提出者:用最簡單的法則解釋事物),“共相”(柏拉圖的“理念”)僅僅隻是語詞符号,沒有獨立存在,如“花”的“概念”隻是語言稱謂,不指向外部存在。

與柏拉圖“理念”論相關的還有一種流行說法,——“柏拉圖式的戀愛”。很多人認為,“柏拉圖式的戀愛”是指精神之愛。這種解釋說對了三分之一,還有其他深層含義沒有說出。

“柏拉圖式戀愛”的核心要義是:一個人所愛戀的對象是“理念”,并非生活中的某個人(如一位姑娘或一個小夥子)。

柏拉圖認為,世上的所有人都有“理念”,如張三有“理念”,李四有“理念”;張三、李四的“理念”就是人的共性或本質(essence);所以,人的“理念”是普遍之物——某種“類型”的人,不是個體存在。

換言之,在柏拉圖看來,一個人所愛戀的對象其實是某種“觀念”型的人,而非生活中的某個人。比如有人喜歡“外向型”的人,有人喜歡“内向型”的人,他的戀愛對象必然符合他所欣賞的特定“類型”,這就是人的“理念”。

柏拉圖的學生亞裡斯多德同意柏拉圖提出的“理念”定義,他認為,事物的“理念”即是事物的“類型”,又稱為“通式”、“原理”或“一”(亞裡斯多德,《形而上學》)。

據此,”柏拉圖式的戀愛”的另一層含義才顯現出來:因為人的戀愛對象是“理念”——人的某種“類型“,而人的“類型”本質不是感性存在(觀念),所以這種戀愛隻和精神(理性)有關,和個體無關。這是“柏拉圖式戀愛”的一層含義(“理念”之愛又叫精神之愛)。

“柏拉圖式的戀愛”帶有理想主義色彩,體現了柏拉圖“理念”論哲學的浪漫主義情懷。在柏拉圖看來,真正的愛應該和永恒(理念)有關,和思想認識(理性)有關,與身體無關;所以“理念之愛”是一回事,“現實之愛”又是另一回事,兩者不可混淆。

比如張三喜歡某種類型的人,如特定的身高、膚色、氣質、性格、學曆等,這是張三的“理想之愛”(理念),至于張三能否在生活中找到符合标準的某個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兩者不能等同起來。

柏拉圖美學的感悟(柏拉圖的理念論美學及其影響)2

通過上述分析,柏拉圖“理念”論的含義基本呈現出來:在柏拉圖看來,“理念”是事物的本質和本源,是感性事物存在的條件和根據,即亞裡斯多德所謂的“終極因”(亞裡斯多德,《形而上學》)。

就審美而言,柏拉圖認為,世上任何事物的美都有美的原型和标準——美的“理念”,如一朵花有美的“理念”,一隻陶罐有美的“理念”,一匹母馬有美的“理念”(柏拉圖,《大希庇阿斯篇》)。

在其代表作——《理想國》中,柏拉圖深入闡發了美和“理念”的關系。

柏拉圖引用了“床”的例子。他說,世界上有三種床:第一種床存在于天上,即神所設計的床,這個床沒有缺點,完美無瑕,是最理想的床——床的“理念”;第二種床存在于塵世,即人們平時所使用的床,這種床和感性物質有關,是不完美的床,是理念之床的影子;第三種床是最低劣的床——藝術家描寫的床(美的床),這種床是生活之床的模仿和影子,既不真實,又不能使用,幾乎沒有價值。

由此出發,柏拉圖否定了藝術美的價值;他認為,藝術模仿生活的“外形”(shape),是生活的幻象和“影子”,最不真實。柏拉圖毫不客氣地把詩人趕出了“理想國”。

柏拉圖以“理念之床”作為标準,否定了美的價值,走向了一條審美取消主義之路,這是柏拉圖美學思想的局限性,經常遭到後人的批評。用馬克思主義美學的話說,柏拉圖的“理念”論美學不符合辯證法精神——應當一分為二、辨證看待。

柏拉圖美學的感悟(柏拉圖的理念論美學及其影響)3

如何理解柏拉圖“理念”論美學的實質呢?這裡有一個參照視角——西方文化的科學精神——數學、幾何學精神。

比如,西方文化之所以不同于中國傳統文化,除了基督教文化因素外,還有一點關鍵區别:西方文化重視數學、幾何學等理論科學;中國古代文化或者重視道德倫理(儒家文化),或者重視精神逍遙(道家文化),這個層面的區别至關重要。

與中國傳統文化不同,西方文化自古希臘時代起便發展出對數學、幾何學的強烈興趣,如著名的畢達哥拉斯學派。

畢達哥拉斯學派認為,宇宙的本源是“數”——數學、幾何學的普遍原理,這種“數學”觀念對柏拉圖思想産生重要影響:柏拉圖的“理念”論美學即建立在數學、幾何學思維的基礎上。

舉個例子,柏拉圖認為,世上有兩種三角形:一是幾何學意義上的三角形——三角形的”定義”(三角形由三條線段相交而成,内角和等于180度);二是人們畫出來的三角形,這是生活世界中的三角形。

柏拉圖說,隻有幾何學意義上的三角形才是真正的三角形——三角形的“理念”;生活世界中的三角形,無論人們畫的如何精确,也不可能等于幾何學上的三角形。比如幾何學上的三角形沒有大小、粗細、顔色之分,人們畫出來的三角形則有許多區别。

所以幾何學上的三角形是“思想認識”的對象,和人的感覺無關;生活中的三角形是經驗對象,和感性有關。這是柏拉圖“理念”論美學的思維方式——本質和現象的對立、理性和感性的對立。

柏拉圖強調說,美的“理念”如同幾何學上的三角形,永恒存在,不生不滅;美的“理念”是所有美的事物的來源和标準。柏拉圖的上述看法代表了西方古典美學的基本觀點,這種觀念直至18世紀末、19世紀初才發生改變(浪漫主義美學認為,美的标準不是“理念”或普遍性,而是事物的個性或獨特性)。

柏拉圖美學的感悟(柏拉圖的理念論美學及其影響)4

根據美的“理念”标準,柏拉圖認為,藝術美的靈感來自對“理念”的“回憶”:藝術家忘卻現實生活,借助于缪斯女神的附體就可以看到“理念”(希臘人認為,缪斯女神掌管文藝),這是柏拉圖提出的藝術“靈感”說。

柏拉圖認為,藝術創作不同于其他技藝(如裁縫),其他技藝可以通過學習而獲得,藝術靈感隻能依賴藝術家的天賦——如缪斯女神附體。柏拉圖的上述看法啟發了後來的康德。

康德認為,藝術創造無法學習(不同于其他技藝的模仿),這種能力和藝術天賦有關——一種神秘的創造能力;藝術家可以為藝術立法(制定規則),普通人則難以做到。

康德美學和柏拉圖美學的區别在于:康德認為人的靈魂不能直觀(理性不能直觀),柏拉圖認為人的靈魂有直觀能力——通過回憶看到“理念”。所以康德美學導向浪漫主義(藝術表達情感),柏拉圖美學代表古典審美理想——美的“理念”是普遍法則(如希臘悲劇、法國17世紀古典主義戲劇)。

從跨文化比較角度看,中國傳統文化并不看重柏拉圖式的本質主義思維。在中國文化看來,世間萬物皆由天地而生,并非來自天上的獨立“理念”,這是中國文化思維方式的特色——“體用一源”論(本質和現象的統一、理性和感性的統一)。

比如老子認為,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道德經》第四十二章),意思是說,世間萬物皆包含陰和陽兩種元素,在自然之“氣”的激蕩下生生不息。這是一種唯物主義思想。

莊子認為,通天下一氣耳(《莊子.知北遊》),世間萬物皆因“氣”的聚合或離散而變化——因氣聚而存在,因氣散而消亡。這是一種樸素的唯物論,不同于柏拉圖的“理念”說。

儒家的《中庸》或《易傳》也提出了類似看法。儒家思想認為,世間萬物皆因天地化合而生;天行健,地勢坤——“天”是宇宙萬物的主導,“地”是世間萬物的依托,彼此融為一體,不可分割。這是儒家哲學的生态倫理觀。

柏拉圖美學的感悟(柏拉圖的理念論美學及其影響)5

柏拉圖的“理念”論思想綿延兩千多年,對西方哲學與美學産生重大影響,如亞裡斯多德哲學、德國古典美學(康德、席勒、謝林、黑格爾)、中世紀“唯名論”和“唯實論”之争,都和柏拉圖“理念”論有關。20世紀以後,随着存在主義(海德格爾)、語言哲學(維特根斯坦)以及分析哲學(羅素)的興起,柏拉圖的“理念”論思維才逐漸退出曆史舞台,被其它新的思維方式代替。

比如亞裡斯多德哲學,亞裡斯多德反對柏拉圖的“理念”論;他認為,事物的本體(substance)不是“理念”,而是“個别”;“理念”是事物的“共性”(共相),并非獨立之物,“個體”(如一朵花、一棵樹、一棟房子)才是第一性的存在,“理念”是第二性的存在。

在此基礎上,亞裡斯多德認為,藝術是生活的模仿,這種模仿不但真實(“藝術比曆史更真實”),而且具有社會作用,如悲劇具有淨化心理的道德功能。與柏拉圖的“理念”論相比,亞裡斯多德美學更加合理,更符合生活實際。

再如中世紀的”唯名論“和”唯實論”之争。唯名論者(如威廉.奧卡姆)認為,“共相”(理念)僅僅是語詞稱謂,和事物的本質無關,非獨立存在。唯實論者(如鄧.司可脫)認為,“共相”代表事物的本質,是獨立存在。兩種觀點互不相讓,尖銳對立。經過基督教會的裁決,奧卡姆的“唯名論”被定為異端,“唯實論”取得勝利。

“唯實”、“唯名”之争關乎基督教信仰的核心——耶稣基督的人性和神性,意義重大:假如“共相”僅僅是語言稱謂,非獨立存在,耶稣基督如何“道成肉身”,如何獲得普遍“人性”?耶稣基督又如何實現對“人”的救贖?為了維護基督教正統神學觀——耶稣既具神性又具人性,“唯實論”最終戰勝了“唯名論”。

柏拉圖美學的感悟(柏拉圖的理念論美學及其影響)6

随着現代語言學以及分析哲學的産生,柏拉圖的“理念”論美學不斷遭到批評。根據語言學及分析哲學觀點,柏拉圖的形而上學命題(如美的本質和現象的對立),可以分解為特定的語言學命題,形而上學思維屬于語言現象(羅素)。維特根斯坦指出,柏拉圖提出的哲學命題(理念和感性的對立)可以還原為“語言遊戲”。

海德格爾的存在主義同樣批判柏拉圖的“理念”論思維。海德格爾認為,人的存在和世界不可分離,美的存在和真理的呈現同出一源——“存在”整體的敞開。

在《藝術作品的本源》一文中,海德格爾以梵高的名畫——《農鞋》為例,分析了美和真理的關系。他認為,“農鞋”敞開了農婦的“生活世界”,展現了“大地”(自然界)的存在,在此基礎上,存在者(如農田、莊稼、農鞋等)得以呈現出來;美的存在即真理的顯現,兩者無法分離。海德格爾的“真理”觀颠覆了柏拉圖的“理念”論,重新恢複了人和世界的聯系。

綜上所述,柏拉圖的“理念”論對西方哲學與美學産生重要影響,這種影響就像如來佛的手掌心之于孫悟空,後者始終受到前者的控制,直至啟蒙運動以後,西方美學才逐漸擺脫“理念”論思維方式的窠臼。這既是柏拉圖思想的成就,也是一種曆史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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