摽(biào)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dài)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頃筐塈(jì)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注釋】
召(shào)南:《詩經》十五國風之一。召南指周朝召公統治的南方地域。
摽(biào):擲、抛,一說墜落、落下。有:語助詞。
七:非實數,古人以七到十表示多,三以下表示少。
庶:衆多。
士:未婚男子。
迨(dài):及。
吉:好日子。
今:現在。
頃筐:斜口淺筐,猶如今之簸箕;
塈(jì):取。
謂:開口說話,告訴。
【譯文】
梅子落地紛紛,樹上還留七成。有心求我的未婚男子,請不要耽誤良辰。梅子落地紛紛,枝頭隻剩三成。有心求我的未婚男子,到今兒切莫再等。梅子紛紛落地,收拾要用簸箕。有心求我的未婚男子,快開口莫再遲疑。
【賞析】
《標有梅》一詩表達了逾齡未嫁女子盼望出嫁的急切心情。
《周禮》規定,男子年滿二十可娶,女子年滿十五可嫁,而貴族男女的婚嫁年齡往往更加提前,“人君十五生子”為“禮”。
古人認為婚嫁年齡從速不從遲。《毛詩正義》解釋說:“言三十之男,二十之女,禮雖未備,年期既滿,則不待禮會而行之,所以藩育民人也。”意思是若男子超過三十歲未娶,女子超過二十歲未嫁,那麼在仲春時節,男方隻要向女方打聲招呼,兩人就可以成婚。這種規定的目的也在于增加人口。
由此可知,詩中主人公正是一個年逾二十尚未出嫁的女子,她的迫切求愛之心是合情合“禮”的。
詩以落梅起興,而“梅”與“媒”諧音,引出婚嫁之意。女主人公看到成熟墜落的梅子,不禁想到光陰無情、青春易逝,而自己仍未婚嫁的現實。于是以梅起興,唱出了這首歎息青春、渴求愛情的詩歌。
“漂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樹上的梅子落了三成,還剩七成,意味着時間還不算太晚,女子期盼趁着吉時,有合乎心意的男子來向她求愛。巧妙的是,明明是主人公自己在尋求意中男子,卻不說“我求庶士”,而說“求我庶士”用被動的語氣來表達主動的願望,表現出這個大膽求愛的女子面對婚姻時,内心的些許羞澀,直白中透着委婉。
“摽有梅,其實三分。”時間繼續流逝,原本七成的梅子此時隻剩下三成,可是還沒有合适的人來向她示愛。之前還算從容的心态此時急切起來,于是她說:“求我庶士,迨其今兮。”光陰不等人,隻要有合意的男子求愛與我,那麼就在今朝,我就可以跟他成婚。言辭之間,滿是待嫁的焦急心緒。
“漂有梅,頃筐堡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可是直到梅子落盡,女子也沒有等到一個求娶她的男子。時間已是暮春,如果再沒有求婚的男子出現,就隻好等到明年春天了。可是到那時,女子的年齡又老了一歲,隻怕更難有人來向她求婚了。因此主人公說道:“求我庶士,迨其謂之。”已經不期望能在這個春天出嫁了,但是仍希望有男子來向我說一聲,今年成不了婚,我們可以等明年啊。
詩篇的三段,落梅逐漸增多,暗示時光在等待中漸漸消逝;三次提及“庶士”,表明女子一直在尋找可嫁之人。詩在重章複唱中循序漸進,層層逼近,生動展示了主人公漸趨急迫的心理發展過程。人生苦短,誰都禁不起太長等待,女子看似大膽、熱烈的求愛實則包含着一絲辛酸和無奈。
《標有梅》 是未嫁之女催促愛情的心曲,也是一曲感傷歲月無情、青春易逝的哀歌。詩中主人公之所以如此急切地盼望出嫁,正是因為她已經過了最美好的年華,經不起更久等待。
後世文學作品對青春和光陰有諸般感慨,而這首《漂有梅》作為開創之作,顯得清新質樸,語淺情深,别有一番滋味。
唐代《金縷衣》就有着相似的意味:“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千金易得,寸陰難買,不趁着花開之時折取花枝,過了花期,就隻能對着無花的空枝長歎;不珍惜青春年華,到頭來也隻能對着鏡中的白鬓自傷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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