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年二十四節氣中，“寒露”是第一個在名稱中帶有“寒”字的節氣。的确，此時此刻，大江南北，都已經感受到了随之而來的秋天氣息，寒露之後，草木搖落兮露為霜，寒冷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古人觀察物候的變化來定節氣，在《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是這樣描述寒露的“三候”的：一候鴻雁來賓；二候雀入大水為蛤；三候菊有黃花。

節氣之兆：遷徙中的候鳥

寒露和它之前的節氣白露類似，都以鳥兒的變化來判斷節令的流轉。寒露時節正值候鳥南遷的尾聲，對于古人來說，這正是秋季将要結束的标志。

何為鴻雁來賓呢？它出自在《禮記》中的“季秋之月，鴻雁來賓”。“賓”可以解釋為寄寓，也就是說鴻雁此時在旅途之中。也有人認為，賓指賓客，因為此時已是季秋也就是秋末，此時遷徙的鴻雁相對于此前已經遷徙的鴻雁來說，成了客人。中國農業博物館農業曆史研究部主任唐志強說，“白露節氣一到，先頭雁陣就往南飛去，所以白露的一候是 ‘鴻雁來’，‘鴻雁來賓’多了一個 ‘賓’字，以示先後之别。”

遷徙中的鴻雁 圖 唐瑞

全球候鳥遷徙線路主要有八條，其中就有三條從我國經過，可以說，我國的絕大部分國土，都處在候鳥的遷徙路徑上。正如《禮記》所載，古人也很早就注意到了候鳥的遷徙。夏日，鴻雁在我國東北和俄羅斯西伯利亞南部度夏、繁殖，秋風一起，它們便陸續出發，向南而行，它們的身影飛過華北，掠過中原，經停蘆葦蕩等水域休息和補充食物，再繼續飛往南方的濕地、河湖過冬，從黃（渤）海沿岸的濕地到鄱陽湖，都有它們的身影。而劉徹在河東汾陰（今山西省萬榮縣西南）泛舟時，一定見到過鴻雁的身姿，才寫下《秋風辭》中“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的詩句。

“雀入大水為蛤”是寒露的二候。《國語》解釋說，“雀入大海為蛤，蓋寒風嚴肅，多入于海變之為蛤。此飛物化為潛物也。蛤蚌屬此小者也。”也就是說，寒冷之下，海邊的雀鳥絕迹，大海邊卻出現了很多蛤蜊似的貝類，這些貝類有着跟雀鳥神似的花紋和顔色，古人就誤以為這些蛤蜊是雀鳥變成的。

唐志強則另有理解，他認為，此處的“雀”指的是黃雀。它們也是候鳥，夏季生活在東北平原北部，秋天遷徙時從北向南穿越東北平原，大部分從遼甯半島跨海到山東東部和中部停留，在枯水的河湖之濱覓食。

目不暇給的觀鳥季

因此，秋季成了觀鳥的最佳時節。在我國，從北至南，從東北到海南島，無論是海岸線上的灘塗，還是河湖濕地，都聚集了成片的候鳥。而近來由于生态環境的改善，即便是城市中的公園湖泊，也會吸引候鳥前來休憩，甚至駐留，其中也包括大都市。

常駐北京，制作了《北京觀鳥指南》的觀鳥愛好者唐瑞（Terry Townshend）曾告訴澎湃新聞，北京是候鳥遷徙“高速公路”上的一個“休息站”。這些年的濕地擴建也有助于候鳥前來，比如近年來延慶的野鴨湖就吸引了新的鳥類栖息。或是像奧林匹克公園，雖然身處城市，又是個相對比較新的公園，但它的植物多樣性做得很好，有許多适宜鳥兒食用的莓果類植物，也有許多富有野趣的區域。他說：“在北京，有記錄的鳥種類就超過了500種。倫敦有317種，華盛頓有315種。我在G20國家首都中做過一個比較，北京能看到的鳥種類僅次于巴西首都巴西利亞。”

北京高空盤旋的白腹鹞 圖 唐瑞

自然寫作者花椰菜還記得今年秋天第一次在野外見到候鳥的情景，“對我來說，候鳥南遷最早的訊息，是柳莺帶給我的。黃眉柳莺，一直在柳樹裡‘ci～，ci～’地低鳴着，輕巧的身體，好奇的神情，總是使人心生憐愛，不禁會想這一路的遷徙之途，它都經曆了些什麼，它是何以以這麼小的身體與疲憊、饑餓、危險抗衡？”

5月，她曾在北京見過北遷的紅喉姬鹟，4個月後在同一個地方，她再度看到了紅喉姬鹟，而此時，她遠在瑞典的朋友已經聽到了大雁結隊飛過的呼号之音。

離頤和園隻有3公裡的百望山也是一個觀鳥的好地方，“在郊外的百望山山頂，天氣好的時候，清早可以看到大群猛禽過境，像鳳頭蜂鷹、蒼鷹，而在沙河，雁鴨也越來越多了，針尾鴨、花臉鴨、白眼潛鴨、赤膀鴨、琵嘴鴨等等，這條河，是南遷鳥類的補給休憩之河。”

黃眉柳莺帶來了秋的訊息 圖 花椰菜

由于位于東部海岸線上，又擁有長江入海口，上海也是傳統的越冬候鳥補給站，崇明東灘濕地有一處“崇明東灘鳥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盡管東灘觀鳥的季節高峰從每年11月開始，但從9月起，已經有候鳥陸續到來。今年9月的台風“梅花”過後，東灘的濕地灘塗便滿是候鳥。9月27日，工作人員發現了一隻曾在韓國被環志過的國家一級保護鳥類黑臉琵鹭。這種IUCN紅色名錄上的瀕危鳥類是保護區的常客，每年春秋兩季都會途經崇明東灘保護區，夏季和冬季也有少量個體逗留東灘。黑臉琵鹭在崇明東灘時會利用保護區的自然灘塗或生态修複區内的淺水水域覓食休憩。保護區表示，區内已經連續三年發現韓國環志的黑臉琵鹭，這證明崇明東灘已經成為黑臉琵鹭遷徙過程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服務區。

秋季的崇明東灘鳥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 圖 保護區提供

這幾年，南彙海邊的幾片防護林，成了鳥友心目中的觀鳥“魔術林”，9月到10月中旬可以見到的鳥類尤其多，連像紫壽帶這樣平常難得一見的鳥兒在這裡都尋常可見。現在，正是去“魔術林”觀鳥的黃金時節。今年9月，豔麗多姿的“仙八”仙八色鸫再次造訪魔術林， 在鳥友間引起轟動。

備受鳥友喜愛的“仙八”再度造訪上海

受惠于海洋生态修複，位于金山的“鹦鹉洲”成了近一兩年上海觀鳥的後起之秀。2021年初，鹦鹉洲生态濕地的觀鳥數據第一次出現在中國觀鳥記錄中心的數據庫中，當年12月記錄到的鳥類便有44種，到2022年3月，觀鳥愛好者已經在這裡發現了98種鳥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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