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t每日頭條

 > 生活

 > 怎麼看自己一天的運動軌迹

怎麼看自己一天的運動軌迹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0-01 05:29:01

自從開了微信公衆号,北大臨床心理學博士、注冊心理師李松蔚就覺得自己這個平台,很像《花樣年華》中梁朝偉最後去吳哥窟找的那個石洞,吸引無數網友傾訴隐秘的痛苦和糾結。

一位三十多歲的網友說,自己不管職場還是親密關系都很失敗,與親人也很疏離,失落、失敗、失望、失意、一再失去,是“失小姐”。還有一位網友的焦慮抑郁症終于好了,卻非常恐懼重回職場,原因是擔心能否再次承受工作的高壓,可又覺得家境平平,絲毫沒有“躺平”資格……

對于典型個案,李松蔚都會給出建議,再請網友在收到建議的一周後回信談談反饋。他把與網友的這種互動稱為“心理幹預實驗”。整個實驗過程、結果複盤和總結,都彙集成新書《5%的改變》。

李松蔚是網上活躍的心理師之一。他做心理幹預實驗的動機很簡單,就是很想知道網友是否會嘗試自己的建議,以及建議是否真的管用。而在心理咨詢界,一個近乎達成行業共識的準則卻是,不要在咨詢中提供建議。李松蔚說,這是因為心理咨詢師都知道,來訪者遇到的困境絕非聽别人幾句話就可以解決,“某種意義上就像在打擂台,對抗一個名叫‘慣性’的選手”。人要戰勝身上的慣性很難,因為哪怕是有益的變化,都會激發慣性的強烈阻力,出現“排異反應”。

“我并不認為自己真的有能力幫人解決問題,但我相信當事人自己可以,隻是很多人并沒有真的在找,即便深陷痛苦,他們也總是在徒勞無功的老路上打轉。”李松蔚說,關鍵是繞過慣性的阻力,請當事人嘗試做一些從來沒有做過的事。這些事不難做到,但他們無需做太多,隻做一點點,也就是他提出的“隻做到5%”,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最終自己找到問題的解決方案。

一位乳腺癌患者對李松蔚說,她一歲多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之後母親消失在生活中,父親給的關愛也有限。有了孩子後,在輔導功課的過程中經常焦慮、發脾氣,她發現原來自己和父親一樣強勢和充滿控制欲,就十分痛苦和自責,擔心與兒子的關系是否會像自己和父親一樣,又陷入某種惡性循環。李松蔚認為,叫網友不在孩子身上發脾氣,這個建議很空洞,可能性也不大,他也不想打破她的自我攻擊狀态,于是建議她,這一周可以接着發脾氣,這是她想念自己父親的表現。但同時她要做的微小改變就是找張紙,每對孩子發一次脾氣,就寫上“正”字的一筆。

這些建議雖然隻有寥寥幾百字,文字也非常通俗易懂,但裡面大有内容。李松蔚采取的大部分幹預方法都脫胎于系統式心理治療,這是一門以系統論為核心的心理治療流派。

除了極少數人,大部分網友在收到建議後都提供了反饋,很多反饋比最初的問題描述還詳細。那位讨厭爸爸強勢的乳腺癌患者就說,她明白很多問題根源其實在對自己的不滿和悔恨上;一位一度在加班與換工作之間糾結的網友,甚至在兩年後還再次給了李松蔚新的反饋。這令他感到驚喜,也對心理幹預的實驗繼續進行下去更有信心了,因為這“是自己近年來做的最有意義的事”。

對話李松蔚:原生家庭的“毒”,有點被誇大和泛化了

人有95%的改變是做不到的

第一财經:有人覺得自媒體時代,社交平台上随處可見别人在“曬”,焦慮和攀比感更強了;職場上陷入996、各種KPI考核後,成為工具人的感覺也更明顯;很多人做了父母後還發現,以前父母不“雞娃”,孩子都“散養”,現在當父母真累。之前你寫過一段時間“時代症候”的專欄,就工作經曆和觀察而言,當下人們面臨的心理困惑,有哪些時代特征?

李松蔚:我幾年前寫專欄的時候,還是從問題的角度去寫,覺得很多環境中的壓力、挑戰或者說變化,會引發大家的焦慮,比如自己必須得不斷學習,不斷向最高水平看齊。現在我做心理咨詢的時間也長了,看到案例更多後覺得,今天表現出來的很多所謂心理問題,本質就是一個沖突。

沖突的一面是随着個體自我成長,想要對未來更有一些自主性的打算,另一面是傳統社會的框架還有影響。很典型的就是中年夫妻離婚,本質是大家不想遵循婚姻的傳統叙事了,比如妻子會想,我為什麼一輩子就做家庭主婦、做媽媽?我也想去追尋自己的事業或者愛好。這種思想演變出來,她可能會患上所謂的抑郁,看上去是心理問題,但如果從積極的角度看,其實是一種自我探索,自我成長。隻是這種成長沒有得到足夠空間支持的時候,會有很激烈的表達。

當然這種自我探索、自我成長是需要條件的。物質匮乏的時代,我們用的是集體主義策略,隻有一種生活方式,就像大鍋飯不允許有個人口味,這樣最節省成本。現在社會生産力被解放出來了,就有了很多條件去追尋自我,這時心理問題就出來了。隻不過絕大多數真實的心理問題沒那麼多戲劇沖突,就像“茶杯裡邊的小風暴”。沖突裡面仍然有來自社會框架的訓導。比如有個碩士跟我說,自己并不喜歡學術這條路,或者沒有那麼擅長,可是又覺得不能夠放松要求,應該自律。他的想法是怎麼來的呢?一定是在成長的很多年裡,被父母、老師内化的,就是說你是個好學生,你就應該迎難而上,你就要保持進步。所以他已經把這些東西當做道德準則去要求自己,現在又痛苦,覺得自己到天花闆了,想放棄了。這種案例我接觸到很多,看起來是自己跟自己糾纏,其實背後有不同的人、不同的聲音。當我把這些都呈現出來後,至少我們可以去溝通、和解,尋求一些妥協。

第一财經:你建議大家做出5%的改變,我很好奇這個比例如何得來?

李松蔚:很多心理學的書強調的是100%改變,認為你現在遇到的問題,最後還是要反求諸己,就是一定要從自己的内心、自己的認知當中去找答案,然後改變自己。這更像是心理學的一個主流叙事。我剛好相反,說5%改變的言下之意是,95%是變不了的。所以我想用數字來傳遞的是,我們首先要悲觀點,或者說得積極點也叫認清現實,不要隻看自己,要看自己所在的文化圈層、受到的觀念影響,包括身邊的家人、朋友這些自己之外的東西,然後再去調整,把自己放在一個好一點的、舒服一點的位置,而不是按照原來的叙事,覺得隻要自己改變了,很多問題都能解決。

因為我能察覺到,很多人會有一種壓力,覺得遇到問題沒解決,是個人的失敗,并陷入自責。我在書裡也寫了,其實有時候你去強化自我否定,反而會讓問題變得更嚴重。比如書裡提到那個覺得自己長得胖的女孩,她吃東西的行為其實就叫“情緒性進食”,是在用吃來緩解她的羞恥感或者愧疚感,但是吃完之後又自責,加重了負面情緒。她看起來好像想要改變自己,實際上成為問題的一部分。最後我給的建議是,你可以享受吃東西的樂趣,選自己喜歡吃的,或者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吃。通過這個案例我試圖傳遞一種概念,就是你不要把所有的責任全都加在自己一個人身上,因為我們真的沒有那麼錯,有時候你承擔了太多責任,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可能會加重問題。

從“自律”到“松弛感”

第一财經:你在書中談到對“自律”的反思也讓人印象深刻,“似乎自律是現代人的一種基本美德”,确實很多人覺得要做到自律壓力其實很大。但最近“松弛感”這個詞又流行起來,從“自律”到“松弛感”,為什麼這些心态容易得到很多人的共鳴?

李松蔚:我們好像隔三差五地就會流行一個概念,拿來做标準要求自己。上次是“自律”,現在是“松弛”。自律跟松弛是往不同方向的,但内心的感受差不多,就是我做不到,别人身上怎麼有這麼多好東西,羨慕。其實大家開始反思為什麼我們把自己搞得這麼緊繃、為什麼不能松弛點的時候,這個想法本身就不松弛。如果你是一個喜歡井井有條的人,自律的人,不需要因為不松弛去責備自己。如果你覺得每天要有一些時間睡個懶覺、發呆、散步、擺龍門陣,這樣的生活才是好的,也沒有必要去拿那些很自律的人,比如投行、律所的人的生活模闆來對照自己。松弛的本質就是“沒多大事”,其實不松弛也沒多大事。

所以不管是“自律”,還是“松弛”,實際上都是一個問題,在心裡設想一個自己不具備的理想畫面或者模闆,然後用來批判自己,甚至說不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很典型的例子是,我以前在大學當老師,每次放完假就有很多學生來做心理咨詢,說放假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堕落,因為看到别的同學去圖書館,就覺得自己把假期都浪費了。我說,别人去圖書館,可能隻是因為他喜歡看書,你喜歡玩,喜歡出去旅遊,假期不就是拿來幹這些的嗎?所以我覺得,這種自責或者自我厭棄,比追求“自律”“松弛”更值得關心。

第一财經:你說這些讓我想起網上有句廣為流傳的話,“你改變不了别人,但是可以改變自己”。這樣看來這句話是有問題的?因為就像你說的,人要做出改變其實很難。

李松蔚:我的理解是,這句話是對的,确實我們真的沒有辦法改變别人,隻能改變自己。但是這個“改變自己”不是那種非常“成功學”的調子,認為隻要改變了自己,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那樣就把“改變”理解得太窄了。其實“改變自己”包含了改變自己的心态,改變自己對一些問題的看法,還有改變自己的視野,不要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還要看到更大的視野,這也是一種改變。所以我覺得,5%的改變雖然傳遞的好像是一個很弱的概念,就變一小部分,從另外一個角度講,其實是更高維度的改變。行動上隻是做了一小步變化,我開始接納自己,不是把自己放在批判或者自責的位置,而是放在對他人有更多關心和同情的位置,就會看到不一樣的畫面,其實這是一種更大的改變。

第一财經:但是這幾年大家普遍感受到個體在時代洪流中的無力,比如全球性的金融危機、國際貿易沖突,還有誰都沒有預料到的新冠肺炎疫情,都帶來很多負面而深遠的影響,進而影響成千上萬人的生活、收入和就業。當外部環境因素對人影響非常大,這時強調個人的改變,是否擔心被認為是對現實的某種回避?

李松蔚:這個問題我經常被問到。心理學學科視野肯定沒辦法像社會學、人類學那樣,從宏觀的視野上看問題。心理學是一個比較講究實用性的學科,從操作層面來講,“手”最長也就隻能伸到家庭這樣的顆粒度上,何況我們做家庭咨詢時,要把所有成員請來都得費九牛二虎之力。

但我也一直強調,不能說工作隻跟個人或者家庭有關,就隻看到這個小圈子裡的故事,需要把視野往一個更大位置上去放,雖然改變不了宏觀層面,可是起碼知道很多問題不是一個人的問題,隻是需要個人去适應。我給你舉個例子。有很多人來找我談他們的社交恐懼,覺得自己不擅長跟别人交往,在人群,包括在公司覺得很不自在。我會告訴他們,我們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所以在中國的叙事裡,你如果跟人不熟,如果不去把關系搞好,可能你有點像社會意義上一個比較無能的人。可是在芬蘭之類的北歐國家,因為地廣人稀,人和人之間的距離就是很遠的,以前還有一篇文章講芬蘭就是“社恐者”的天堂,恨不得公交車上兩個人一個坐車頭,一個坐到車尾。所以“社恐”者到北歐,一下就覺得自己沒有問題了,隻能說自己偏好的社交方式,跟所在的文化有一些矛盾。多了宏觀的視野後,你就沒那麼多自責,看待事情會更加平和或者中性。你确實要為自己現在的處境負責任,那就想辦法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

我們這代人正好成長在經濟高速增長的幾十年裡,時代形成了一代人非常特殊的心态,整個社會也有點被“成功學”裹挾,覺得隻要你努力、有規劃、有方法就會成功。現在潮水退了,你會發現那些東西固然重要,但在個人成長中,有時候環境、運氣更重要。你讀唐詩宋詞就發現,裡面充滿了對人生無常、個人随着時代大勢飄零的感慨。

原生家庭究竟有沒有“毒”?

第一财經:《5%的改變》裡也談到大家都很關心的原生家庭問題。但在原生家庭究竟有沒有“毒害”上,你的觀點有些不同,認為是“一種被發明出來的、功能性的解釋,看上去是為了解決問題,實際效果卻是維持了問題”。

李松蔚:原生家庭的概念被發明出來是肯定的,相關叙事也是這些年才流行起來。大家為什麼容易陷入對原生家庭的激烈讨論呢?我覺得要從社會變遷的背景去理解。第一,正如前面講過的,個體化擺脫原生家庭的潮流是最大的社會背景,這也是為什麼今天提到家族的時候,很多人好像有點反抗甚至嘲諷,因為都在講追求個體自由了。第二,整個中國家庭的權力中心,在由老人向年輕人轉移,而農耕社會先進生産力是掌握在老人手裡。家庭權力的轉移過程中一定會帶來代際沖突,自然大家對這些話題就會非常感同身受。

我其實沒有反對“原生家庭”這個概念,隻是覺得有沒有“毒”因人而異。可以肯定,一些家庭有抛棄、虐待子女等很不人道的極端行為,最後變成子女的終身創傷。但從我接觸的案例來看,這種情況有點被誇大和泛化了,大部分人的原生家庭過的還是普通生活,特别好的和特别糟糕的家庭都是少的。

那還不如換一種角度去重新看待原生家庭。首先,家庭本身對人就有約束的,這是一個基本的定義。所有的家庭,不管是好家庭、壞家庭,都是在約束個人的自由度,包括你的思想,包括你想要有的改變。一個人的時候自由度肯定是最大的,但在家庭裡,你就要顧及方方面面的影響。

其次,自由度的減少本身是有意義的。我們之所以要成家,是因為成為一個共同體後,不管對抗風險還是彼此照料,一定是有好處的,家庭就是犧牲一部分自由來換取更多穩定感、共同感的一個結構。在這樣的結構裡,一定會面臨很多問題。孩子長大希望擺脫原生家庭的一些規則或束縛,會經曆掙紮和鬥争,但他又無法真正離開父母,比如大城市裡年輕父母根本沒時間照顧小孩、接送上學放學,怎麼辦?就需要老人幫忙,這就是在享受家庭便利。一起住又會有沖突,因為老人教養的理念跟你一定會有很多摩擦,你肯定覺得不愉快不自在。但是不是要把它上升到“有毒”的程度呢?

本來我們發明“原生家庭”概念,是為了讓自己更好過一點。但是有了這個說法後,如果一味妖魔化原生家庭,對有些人來講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是強化了問題,增加新問題,自己更不好過了,這就沒必要。比如很多80後就不知道該怎麼做父母,尤其是吼了孩子一通,接下來就開始自責,會想這樣的行為會不會給孩子帶來心理創傷,生怕一代代陷入“原生家庭有毒”的輪回。給我寫信的很多人都很痛苦,我也很理解他們的痛苦,所以希望能幫助他們重新建立一些與原生家庭的連接,我也在一直朝着這個方向努力。

怎麼看自己一天的運動軌迹(對抗自己的慣性很難)1

《5%的改變》

李松蔚 著

四川文藝出版社·果麥文化2022年6月版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

查看全部

相关生活资讯推荐

热门生活资讯推荐

网友关注

Copyright 2023-2024 - www.tft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