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是中國特定時期的産物,在建國之初的頭三十年發展迅速,成為中國城市的重要組成部分。
有統計顯示,1975年,全國城市勞動力的78.2%,都住到了封閉的單位大院裡。
大院的建設始于建國之初。當時全國向蘇聯學習,注重工業生産。蘇聯的理念推崇生産,鄙視消費,認為一切都應以生産為中心。
當時國内的社會生産以單位為基礎。國家給每個單位的建設資金有限,撥的錢既包括生産辦公費用,也包括生活區建設的資金。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單位建設一個大院,就成了最佳方式。大院以生産為核心,各類配套圍繞生産功能進行布置。即節省了錢,又提高了生産效率。
大院裡幾乎可以說除了火葬場之外,什麼都有。計劃經濟體制下,一個人一生的事情國家都可以管。理論上一個人可以在大院裡生活一輩子不出去。
大院為了各自單位的利益,通常都封閉管理。其内部會形成一個獨立生活的小社會。單位不同,大院内部的情況就不同。
北京作為首都,是全國大院發展最為迅速的城市之一。
建國後,各類國家機構和部門進入北京,這些單位都需要場所容納新來的人口。他們因此開始了“跑馬圈地”的運動。
當時北京的“都市計劃委員會”負責這個事。軍隊的和國家機關的各個部門都過來要地,級别都很高,委員會的人惹不起,不得不撥地。有的軍隊單位涉及保密,想要哪塊地北京市就得給哪塊地。
這些大院有很高的自主權,到1990 年北京頒布《對本單位用地範圍内建設項目實行總體規劃設計的規定》之前,大院的内部建設活動都無需審批。
這樣做造成的局面就是,老城以外的好地方都被大院占了。北京周邊呈現了大院和郊區村落間隔的形态。
不管是機關大院還是小區大院,都是封閉的,這種封閉性,導緻了城中城的出現,在城市空間整體層面上形成了蜂巢狀的結構。(中國封閉小區從何而來:“新單位主義”的回應)
80年代末的時候,北京各種大院據說有兩萬五千個。大院的無序發展讓北京很難成片建設。
做規劃的人都知道,一個片區的規劃,把路網結構确定了,開放空間(比如綠地)系統确定了,基本上規劃方案的骨架就确定了。
這些機關大院,首先占了一塊塊地,城市道路不得不從他們之間穿過去,結果就是很難形成完善的道路網絡和完整有序的城市片區。
1964年,國務院副總理李富春提交報告時說道:
“北京市很難有計劃地、成街成片地進行建設,至今沒有建設一條完整的好的街道。……不少單位圈了很大的院子,近期又不建設,造成很大的浪費。” (北京市檔案館、北京市委黨史研究室,《北京市重要文獻選編 1964》)
北京的大院可以大概分為四類:軍隊大院、國家機關大院、大型國營工廠、高校大院。(鄭以然,北京大院的空間生産與文學再現,2016)。
1)軍隊大院:剛解放時,部隊都在西邊,所以軍隊大院在北京西郊地區的居多。從公主墳到西山,各類軍隊大院和軍隊醫院依次排布,比如空軍司令部、海軍司令部、解放軍總院等。
北京海軍大院照片
2)國家機關大院:這類大院在北京的北邊和西邊居多。集中分布在從西便門到三裡河、百萬莊一帶。
3)高校大院:以學院路一帶為主要聚集區。魏公村也有一些。
4)大型國營工廠:這些在朝陽區居多。比如北京京棉二廠等。
中國的單位大院在建國後計劃經濟的30年間達到高峰。到了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之後,機關大院逐漸弱化,轉而形成了另外一種形式的“大院”:大型封閉社區。
大型封閉社區是随着改革開放和地産業的發展興起的。
1991-2000年間,上海将83%的居住小區封閉了起來;深圳2001年持有商品預售許可證的樓盤裡,95%是封閉社區。(宋偉軒,《中國封閉式居住模式的源流、現狀與趨勢》)
這些社區封閉形成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第一,當時采用開發商代征代建的開發方式。開發商拿到地以後,要幫着市政部門建設一部分城市道路,這部分成本也算到了房價裡。買房的人認為這些道路自己掏了錢,自然可以圈起來不給别人用。
第二,封閉小區利于降低犯罪率,提升治安水平。以北京為例:
1995年,北京市西城區展覽路派出所選擇10個治保會進行了“小區封閉管理”的防範試點,結果10個封閉小區治安狀況、公共秩序有了明顯改觀,自行車案件下降幅度達91.5%,刑事案件下降85%。(《人民公安》發表題為《封閉小區好》,1996)
這些封閉的小區是在有整體城市規劃的前提下開發的,因此他們的秩序性比機關大院要好一些。
但是那個時期的城市規劃,喜歡大路網,大街區。圍合街區的城市主幹道距離很遠,街區内部都是小區道路,外部車輛不能進入。
所以這種封閉社區,實際上形成了另外一種形式的“大院”。
北京的這些機關大院和大型封閉居住區,占用了大量建設面積,使城市道路面積嚴重不足。
僅在2003年底,北京大大小小的大院内就約有1000萬平方米的道路沒有和公共道路連通,至少占整個城區道路面積的10%以上。(中國國家地理:《北京大院和交通的“戰争”》)
這兩種大院,再加上大學的“大院”,醫院的“大院”,各種科研院所的“小院”,把整個城市弄得支離破碎,道路不得不在其中穿插,城市道路不成系統。
在這樣的情況下,随着近些年北京機動車保有量大幅度提升,擁堵自然大幅度加劇。
相關部門不止一次考慮過大院的開放。比如2009年,民政部發文《民政部關于進一步推進和諧社區建設工作的意見》,提出“鼓勵社區内或周邊單位向社區居民開放内部食堂、浴室、文體和科教設施”。但是有的大院直接拒絕了,因為他們和民政部同級,民政部的文管不了他們。(《北京:大院之城》,新民周刊,2018)
2016年,國家有關部門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城市規劃建設管理工作的若幹意見》,想通過打開大院的方式,緩解大城市路網密度不夠的問題,從而緩解交通壓力。
當時引起了全國各方面的讨論,最後看這些文章的結論,都認為沒那麼容易,執行起來具有層層難度。已經成型的東西要改很難,在北京這麼大的城市就更困難了。
結語:
大院是中國特定時期的特定産物,和經濟體制密切相關,深刻地影響了中國城市的發展。
大院造成了混亂的城市結構和道路面積的不足,但是直到現在,很多大院仍舊完全不開放。
北京的大院在城市結構、交通、人口組成等方面影響了城市的發展,現在想徹底改掉幾乎是不可能的,隻能在未來通過各種輔助手段慢慢改善。
本文作者:城市叢談(KKND2080)。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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