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江南,吃魚算是平常事。
說魚好吃,一個“鮮”字大概是極高标準,但無論淡水魚還是海魚,“鮮”之外能品出“香”的,大概是極品了。
記憶中,20年前吃過一次用豬網油包裹蒸出的回流鲥魚,那真是鮮而香。
第二次是10多年前在四川嘗過的“石爬子”,也有這個味道。
這一回,在浙江開化遇到的軍魚,終于也吃出了鮮香之味。
顔值高卻兇猛,是吃葷長大的
軍魚和鲥魚的做法類似,都是帶魚鱗烹饪的。
“軍魚肉纖維雖粗,但燒得好就嫩而香。而且湯要多,幹燒不好吃。”開化“金鳳凰”餘惠英從門前水池中撈起一條軍魚說。
連續燒了将近20年的軍魚,她對它很熟悉。
“這魚不能随便養在池子裡,不然到了晚上,它會飛出來,一到地面,不久就會死。”餘惠英早上就讓人把魚從院子深水潭中撈出,放在了水池裡,“白天會安分些,但還是要加個網蓋住。”
軍魚在網兜裡拼命蹦跳,難于控制。金黃色的魚鱗閃出不同的光芒,煞是好看。魚身長而瘦,像是健過身的,宛如金币般的魚鱗有點大,看着和這魚身不大般配。
軍魚的叫法很多,比如青棍、黃娟魚、坑堅等等。
有一種傳說提到軍魚和南宋時的名士範沖有關。相傳當年範沖來到開化、常山一帶,他愛一種有着金紅大鱗的魚,便詢問這魚的叫法。當地的漁夫講了一個故事,說古時戰争,有将軍投河而亡,後來人們發現河裡出現了這種魚,其鱗很像将軍的盔甲。範沖于是為其取名“将軍魚”,後來簡化成了軍魚。
傳說歸傳說,軍魚的學名,聽起來讓人望而生畏,叫“光倒刺鲃”。軍魚背鳍起點處有一個平卧向前的尖刺,埋于皮下。一旦發現水面小動物,它會飛速向前,尖刺擡起,能夠劃破對方肚皮。
“它是吃葷的,專門吃小魚小蝦,這個特點和桂魚是一個道理。但軍魚更兇猛。”餘惠英說,軍魚有時候連水蛇都能吃,極有可能是軍魚突然從蛇下而過,其背上向前的刺,劃破蛇的肚子,再将其吃掉。
含鱗家燒,就能燒出淡水魚之王的本味
此時,餘惠英已把軍魚宰殺并清洗幹淨。我有意去摸一下魚的背部,似乎能夠感覺到皮下硬刺。也許,當它自身發力時,真能體現其殺傷性。
“這魚是必須帶鱗燒的,宰殺和清洗要特别小心,不要損毀了鱗片。”餘惠英小心将其切成塊備用。每塊魚都比較大,表面是完整而閃亮的鱗。
軍魚的做法并不複雜。
山茶油在鍋内燒熱後加姜蒜。
“咝啦”一聲響,切好的魚塊一一入鍋。“隻能單面煎,不能壞了鱗。”蓋上鍋蓋後,她取來一個小臉盤,加水、加黃酒和醬油,調勻。
“看到魚眼睛發白了,就把這一盆料水倒下去,再蓋上鍋蓋炖就是了。”她邊說邊做,不緊不慢,看得出是個燒魚的老手。
這時候,鍋内湯水較多。餘惠英将火調低一些。“慢火炖20幾分鐘,把魚鱗炖出味道來。”
盛魚的盛器裡放了柴蘇、蒜苗及青、紅辣椒。
“這幾樣最後加,之後就可以起鍋了。”
大約20分鐘後,餘惠英将紫蘇及青紅兩種辣椒一一放下,最後加入蒜苗。稍過一會,起鍋了。
先勺一碗湯,分幾口喝下,一整個鮮住了。
餘惠英說,如今這野生軍魚越來越少,已成為珍稀。
湯喝好,挑一塊鱗下之肉含在嘴裡,油油的,有一股香味。這香味,似乎隻有四川的“石爬子”和鲥魚才有,更覺珍貴。
再盛一小碗帶着湯和肉一起吃,真的完全停不下來。吃的時候不用擔心魚鱗,燒過的魚鱗已經變軟,吃起來糯糯的,不像其它淡水魚鱗那麼硬。“開化老師傅們都知道,軍魚刮去魚鱗,燒出來會很柴。”
能夠吃魚鱗的,除了鲥魚等,還有青田的田魚,味道都不錯。
餘惠英再三強調,魚放進鍋内蓋上蓋先旺火燒,燒開後立馬小火炖,這樣魚才能入味才好吃。“我媽媽和外婆以前都這樣燒魚,就是家燒,也叫紅燒。她們還要簡單,菜籽油放下去放點姜片,煎好一面馬上就加酒,不多加水,但炖的時間比較長,所謂千滾豆腐萬滾魚。”
餘惠英說這是重點。
她在開化開飯店20多年,當年會選擇在這兒購房開店,正是緣于這條軍魚。
她是燒将軍魚燒出名的:“以前在齊溪水庫邊,用大鐵鍋燒,燒好後連鍋子直接端上桌,吃的人都說好吃。”
一條魚捧紅一家店的故事,在鄉野,在開化,在浙江,不經意間就會遇上。
大董點評
有一天到江南嘗嘗這魚鱗下包裹的美味
在小柏菜的文章裡,有很多别開生面的美食。
這個軍魚我沒有吃過,更沒有聽說過。文章說是“淡水魚之王”,對這種魚充滿希望。希望有一天能到江南,嘗到這美味。
疫情這幾年,少了很多尋味之旅。尋味鄉野和民間,一直是一大樂事。盼着疫情徹底過去,早一日品到更多美食。
就先跟着小柏菜的文章,解解饞吧。
來源: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柏建斌/文 視範影像/拍攝
值班編輯:實習生 吳嘉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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