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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梅湖畔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2-19 23:14:14

楊梅湖畔?​趙燕飛對于水,她有着與生俱來的喜歡,今天小編就來說說關于楊梅湖畔?下面更多詳細答案一起來看看吧!

楊梅湖畔(楊梅湖的翅膀)1

楊梅湖畔

​趙燕飛

對于水,她有着與生俱來的喜歡。

她一直記得奶奶家門前的那方小池塘。

夏天的黃昏,她站在池塘邊的桃樹下,邊摳樹幹上的桃膠邊等堂哥。終于,堂哥牽着水牛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她興奮地朝着堂哥飛奔。堂哥背在身後的手,總會給她驚喜,有時是一束叫不上名字卻很好看的野花,有時是一捧酸裡藏着甜的野果子。水牛慢慢悠悠地從斜坡跨入池塘洗澡時,堂哥一把扒了灰不溜秋的背心順手挂在桃樹枝丫上,縱身往池塘裡撲通一跳。水們瞬間張開了翅膀,仿佛要馱着堂哥,前去拯救快要被磐石嶺吞沒的夕陽。那時的她,聞不到手中野花的香,嘗不出嘴裡野果的甜,癡癡地望着那些亮閃閃的水,幻想被水馱着的那個人就是她,幻想自己也能長出亮閃閃的翅膀,飛向比磐石嶺更高更遠的地方。

此刻馱着她的,卻是一艘藍白相間的遊船。準确地說,是以水為翅的楊梅湖,馱着坐在遊船裡的她。

這是她第一次遊楊梅湖,她沒想到這麼一座别緻的湖,就藏在長沙縣黃興鎮,藏在一個名叫龍喜水鄉的特色小鎮裡,距她現在所住的小區不過十幾公裡,離奶奶家的老房子不到兩百公裡。從楊梅湖附近的入口上高速,兩個小時車程,她就能回到那個經常夢見的小村莊。老房子還在,小池塘還在,隻是,高高瘦瘦的奶奶早去了天國,黑不溜秋的堂哥快做爺爺了,那些長了翅膀的水,可能早忘了飛翔的滋味。

初識楊梅湖,她并沒有驚豔的感覺。寶峰湖的蒼翠,天池的純淨,喀納斯湖的神秘,都曾讓她相見恨晚。這座不大不小的湖,散發的卻是陌生而又熟悉的氣息,讓默默坐在船頭的她,忽然想起了兒時那方小池塘,想起了那些長着亮閃閃翅膀的水。

可能因為前幾日接連暴雨,楊梅湖的水略微有些渾濁。水裡閑散的白雲,參差的綠樹,面孔模糊的人,都被蒙了薄薄一層黃紗,也可能是夕陽的緣故,那些黃紗摻了細細的金線,使得波瀾不驚的湖面有了無法掩飾的熱烈。船兒穿過一座半圓形麻石拱橋,又繞過一處窄窄的彎道,湖中央赫然出現一座小島,不知怎麼她就想到了黃藥師的桃花島。巧的是,這島還真叫桃花島。早過了桃花盛開的季節,她的眼神不夠好,看不清島上蔥蔥郁郁的到底長了什麼植物。也許真有桃樹吧,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着,似乎有人在她耳邊輕輕說:“心裡有什麼,眼裡便有什麼。”不管有沒有桃花,她看到的這個湖,和記憶中的小池塘有着同樣的親切。湖水并非清澈見底,湖畔沒有花團錦簇,植被多為常見品種;小拱橋倒是多,青的青灰的灰,各有各的韻緻;唯一的風雨長廊飛檐翹角,滄桑裡透着幾分淡定。這樣的湖,或許并不在意别人怎麼評價它。夏過了是秋,冬過了是春,它隻要做它的湖便好……當她看到湖畔立着一幢幢新修的樓房,高層與别墅交相輝映時,她的心跳驟然加快。莫非這是另一個時空的桃花源?在她的意念之外存在已久,等着某一天她會坐着遊船悄然闖入?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俗人,當湖畔、别墅這樣的關鍵詞相互勾連時,她無法抑制内心的憧憬。

一起遊湖的梅和丹,也很喜歡這樣的湖,這樣的湖畔别墅。她倆都是她的朋友。她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約定:買别墅,就在這裡,以後抱團養老。

梅和丹都是水一般的女人,都有着天池和喀納斯的氣質,溫婉,幹淨,從容。她卻敏感固執,習慣一條道走到黑。與梅和丹在一起,她心裡那些莫名其妙的焦慮會漸漸消失,猶如厚厚的冰層滑入水中而終被融化。丹有兩個孩子,她和梅都隻有一個。說要抱團養老,心願肯定是真的。這裡既有仁者所樂之山,也有智者所樂之水,不吵也不偏,喜繁華者得繁華,求幽靜者有幽靜,的确很适合養老,她們三個也算得上情投意合,若能比鄰而老,不失為另一種人生好光景。

下了遊船,吃過晚飯,她們沿着湖畔小徑,慢慢悠悠地散着步。梅和丹聊着聊着往前去了,她卻在路邊的一株小灌木旁停下了腳步。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植物,也沒打算用手機軟件去識别。她被小灌木斜伸出來的一根小枝條吸引住了,小枝條的頂端站着一隻大蜻蜓。她從沒見過那麼大的蜻蜓。細長的身體呈深褐色,寬大的雙翅很像幹枯的楓葉,不見一絲絲葉肉,唯有紋路清晰的葉脈縱橫交錯,仿佛隻要沿着那些路徑,就可以在過去與未來之間自由穿梭。一陣輕風蹑手蹑腳地經過,蜻蜓抖動薄薄的翅膀,忽然消失在楊梅湖的上空。也許大蜻蜓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可她看不到。她無法确定大蜻蜓的存在,正如有時候她會懷疑自己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梅和丹站在前方不遠處等她。她追上去,想和她們說說那隻蜻蜓。嘴張了張,又不知怎麼開口。一隻蜻蜓,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走着走着,梅落在了後面,與不期而遇的熟人站在湖畔聊天。她和丹肩并肩繼續往前走。

經過一片草坪時,她們停下了腳步。一群年輕人邊吃燒烤邊唱卡拉OK,那個雙手緊握話筒的小夥子正捉着喉嚨唱《天路》。即将飙到最高音時,她忍不住為他捏了把汗,果然,關鍵時刻小夥子熄了火,自行降低八度,勉強收了尾。她和丹相視一笑。這樣的夜晚,有人要熱鬧,有人想清靜,有人嫌孤單,有人怕喧嚣……站在楊梅湖畔,一直偏愛古琴的她,更願意聽一曲《松濤聲遠》。她喜歡聽純音樂。鋼琴清冽,陶埙蒼涼,洞箫飄逸,笛聲悠長,尺八蕭瑟,二胡悲傷,大提琴低沉,薩克斯迷茫,古筝激越,唢呐張揚,它們都屬于美璧微瑕。有人說:古筝悅人,古琴悅己。這話不無道理。悅人多有所求,或華麗,或熱烈,或纏綿悱恻,這樣才更容易被發現然後被選擇;悅己卻是洗淨鉛華後的大自在,就像她的目光落在湖面上,心頭微微蕩漾開來的漣漪,不急不徐,不輕不重,不悲不喜,那一刻的她,放下所有的重負或執念,讓那掙脫束縛的靈魂得以破繭成蝶。或許,她的偏愛對于古琴之外的樂器來說不夠公平。對此,她無法解釋更多。“對于不可言說之物,必須保持沉默”,維特根斯坦所指的“不可言說”,她似懂非懂。不像陶淵明的“羁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她一看就明白,正如每每讀到“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這樣的詩句,她的思緒就會像那隻翅膀寬大的深褐色蜻蜓,從語言的灌木叢,飛向想象的開闊地帶。不過,維特根斯坦偶爾也會深入淺出,比如他形容陷入哲學困境:一個人在房間裡想要出去,卻又不知道怎麼辦。想從窗戶跳出去,窗戶太小;想從煙囪爬出去,煙囪太高。其實,隻要一轉過身來,他就會發現,房門一直是開着的。她理解這樣的描述,當她囿于某種困境的時候,往往也會本能地去尋找“窗戶”,尋找“煙囪”,等她轉過身來,發現唯一的那扇門并不如維特根斯坦所言“一直開着的”,她會鼓勵自己用力去推。門沒上鎖,門是虛掩的,門鎖是壞的,這種種可能都将引領她找到真正的出口。

眼前的楊梅湖,或許預示着從某種出口抵達某種入口的最佳路徑。

天漸漸黑下來,她和丹都不知道這座湖到底有多大。她沒有方向感,丹說不用怕,酒店的招牌那麼亮,無論走到哪個角落,能看到那些霓虹就迷不了路。過了一座小拱橋,又過了一座小拱橋,路燈越發朦胧了,青蛙的叫聲卻更加笃定,此起彼伏的,似要将那些失蹤的星星從深不可測的夜空裡一顆顆拎出來。一對小情侶走在她們身後,低低地說,淺淺地笑。忽然傳來女孩的尖叫,她和丹同時回頭望,原來是女孩不小心崴了腳,男孩彎了腰去察看。這時,一隻黑乎乎的大鳥撲騰着翅膀從她身旁的樹影裡蹿出來。大鳥可能是被女孩的尖叫聲吓到了,它慌慌張張地遁進夜色之中,如一滴雨融入了楊梅湖。想到雨,她忽然覺得額頭一涼,從那看不見的夜的深處,隐隐傳來幾聲輕雷。“又下雨了?”她這話,像是問丹,又像是自言自語。丹笑着說:“下雨也不怕,前面就是酒店,看到‘龍喜水鄉’那四個大字了嗎?”

酒店就在眼前,她卻有些恍惚。酒店好像隻有十幾層,在變幻不定的霓虹裡,這棟并不巍峨的建築物猶如一位沉默的巨人,在他目光如炬的注視裡,楊梅湖緩緩張開碩大的翅膀,從容馱起塵世間可以言說以及無法言說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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