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趙星海打來電話,問我是否在家,說他要給我送些麥仁來。40多年前,我曾是他的班主任和語文課老師。如今,他也已經退休,暫住古城與夫人為兒子帶孩子,隻是在農忙時回家耕種。于是,便不時會将家鄉的土特産如各種時令水果和蔬菜送來。因為這種真摯而又深遠的師生情誼,我也将近年來出版的幾本書交他,分送給和他有聯系的學生。如此一來,就會有更多的學生前來探望,讓我歆享了數十年從教的愉悅和惬意。
趙星海送來的一袋麥仁足足有10多斤。我說你能種多少大麥,怎麼就給我送這麼多。他說,種的也不多,隻是農村人對麥仁已經不大感興趣了,而對城裡人卻非常稀罕。他說的是實情。現在城裡衆多的糧油店和超市,隻能偶然見到用小麥碾的麥仁,很難見到用大麥碾的麥仁。在生活水準已經普遍提高,飲食營養豐富的今天,城裡人被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等心腦血管病糾纏,很需要夾雜一些粗糧來調劑和保養。大麥雖然也叫“麥”,但它卻屬于粗糧。我也屬于“三高族”,星海送來大麥麥仁,無疑是雪中送炭。我從袋子抓出一把麥仁觀賞,那中間大兩頭小的麥仁飽滿圓潤,略帶淺綠,有一股堅果的香味。我對老伴說,晚上就給咱煮麥仁粥吧。
送走星海,青少年時吃麥仁粥的情景如同連環畫一樣在腦際呈現出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我家經常吃麥仁粥。母親煮的麥仁粥黏、滑、筋、稠,入口不用咀嚼便可以一下子滑進食道。尤其是母親給麥仁粥調上鹽和下鍋菜,更使得麥仁粥清香可口,餘味悠長,食後依然口齒留香,兩頰生津。大麥因為比小麥熟得早,大麥麥仁便成為特别稀缺的救急之物。印象最深的是困難時期吃麥仁粥,那幾年,收麥前是青黃不接的危急時期,全家人眼巴巴地盼望自留地的大麥成熟。好不容易等到大麥熟了,我們全家出動,将大麥收割轉運回來。等父親用連枷打出麥粒後,我們還要碾成麥仁。碾麥仁需要人推碾滾,将拌了水的大麥一遍又一遍地碾軋,才會碾出麥仁來。推碾非常費力,常常累得我們一個個頭冒熱氣,汗流浃背。更讓人苦惱的是要繞着碾盤不停地轉圈,搞得人暈頭轉向,昏昏欲睡。但為了早點吃到麥仁粥,我們還是能夠堅持把麥仁碾完。碾好的麥仁煮上一大鍋,我們一家人每人幾碗,大快朵頤。說實話,那時候麥仁為救急解困功不可沒。
大麥原本隻是用作牲畜的飼料。據飼養專家說,豬用大麥飼養,可使豬肉脂肪硬度大,熔點高,瘦肉多,肉質好。大麥還可以做青貯飼料,在其灌漿期收割切段青儲,是奶牛的上好飼料。如今,大麥是釀造啤酒的主要原料。我國目前啤酒産量居世界第2位,每年需大量大麥,我國所産大麥的數量遠遠不夠,需大量進口才能繼續生産啤酒。
大麥碾成的麥仁不僅可以果腹,還具有食療功能。最早記載麥仁具有食療作用的是醫聖張仲景。他在《金匮要略》中就有叙述。據清代黃元禦《長沙藥解》記載:“大麥粥,《金匮》硝礬散用之治女黑疸,以其利水而洩濕也;白術散用之治妊娠作渴,以其潤肺而生津也。”“大麥粥利水洩濕,生津滑燥,化谷消脹,下氣寬胸,消腫有補者。”大麥麥仁一般人群均可以食用,适宜胃氣虛弱、消化不良者。将大麥潤濕,炮制成的大麥芽又是一劑良藥。大麥芽性涼、味甘、略鹹,歸脾、胃經,具有益氣寬中、消渴除熱和回乳的功效;對于滋補虛勞、強脈益膚、充實五髒、消化谷食、止瀉、寬腸利水、小便淋痛、消化不良、飽悶腹脹都有明顯療效。另外,大麥皮也是豬的飼料,喂豬與其他谷物效果相同。可見,大麥全身都是寶。
學生送的麥仁我們食用了好長時間。每次進食,都誘發我濃濃的鄉愁,讓人回味良久,情思綿綿,油然産生對故鄉深沉悠長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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