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大宗師》中講到一段故事:
魯國有一個叫做孟孫才的人,他的母親死了,他守喪時的表現很特别,但是居然受到大家的稱贊。
顔回很好奇,就問孔子說:
“孟孫才的母親過世了,他哭泣時不落淚,心中不憂戚,居喪不哀痛。
沒有這三點,卻以善于處喪在全魯國聞名。
難道真有這種無實而有名的人嗎?我覺得很奇怪!”
一個人他母親過世,哭的時候不落淚,看起來心中不憂戚,居喪也不哀痛,為什麼周圍的人還稱贊他?
想想看,一般人在這種場合,如何評價這個人?
不可能隻是說“你喪事辦得如何”,一定是把過去他的父母在世時,他如何奉養親人、盡孝道,連在一起來看的。
孔子怎麼樣替孟孫才解釋?
孔子說:“孟孫才做到了居喪的極緻了,他比知道如何居喪的人更深一層。
他的特點是分辨生死而無所得,但已經依循世俗而有所分辨了。
孟孫才不知道生是為了什麼,不知道死是為了什麼;不知道生與死是孰先孰後。
他以順應變化為原則,等待他所不知道的變化出現而已。
再說,現在即将變化,怎麼知道不變化的是什麼?現在未曾變化,怎麼知道已變化的是什麼?
我與你都是做夢而未曾醒過來的人啊!”
莊子借孔子之口,又一次提到做夢。
莊子喜歡提醒世人:
人生好像做夢一樣,整天君啊、臣啊、老闆啊、夥伴啊,将來有一天發現,原來都是在做夢,何必那麼在意呢?
02 人能夠分辨生死嗎?孔子稱贊孟孫才的這段話,就是莊子所強調的“外化而内不化”。
什麼叫做外化?
别人怎麼居喪,怎麼辦喪事,我照規矩來;
那内不化呢?
我内心裡面知道,母親在世的時候,我就盡力孝順;
母親過世了,我就順着内心自然的情感,做我該做的事,不用刻意做給别人看。
完全由内而發,以真誠為主。
這段話還有一個重點:
莊子勸我們,要懂得順應變化。
該怎麼變就怎麼變,不要去分辨生是為了什麼,死是為了什麼,因為分辨不清的。
而說到“順應變化”,莊子說得有多深刻?
就是:等待你所不知道的變化出現。
要變化的時候,怎麼知道不變化的是什麼?
沒有變化的話,怎麼知道已變化的是什麼?
意思是說,人活在時間的過程裡面,根本把握不到一個不動的狀态。
因為一直在變化啊!
你怎麼知道什麼是變,什麼是不變?現在不變,将來可能也會變。
關鍵就在,你在時間的過程裡面,能不能跳開來?
否則的話,你沒辦法搞得清楚,可能一生都像做夢一樣。
還沒結束,莊子還要孔子繼續發揮:
“再說,孟孫才以為有軀殼的更換而沒有心神的減損,有形體的轉化而沒有真正的死亡。
他隻是覺得别人哭,他也要哭,所以就這麼表現出來了。
再說,人們互相稱呼自己為‘我’,但怎麼知道我所說的我是什麼呢?
再說,你夢為鳥就飛上高天,夢為魚就沉入深淵。不知道正在談話的我們,是清醒的,還是在做夢?
人們在忽然适意時,是來不及笑的;一旦笑了,是來不及安排的;
接受安排而順應變化,就會進入空虛自然的整體中。”
人們互相稱自己為“我”,代表我們知道,“我”跟别人是相對的。
但你真的知道,這個“我”是誰,是什麼樣的東西嗎?
做夢的時候,夢到鳥就飛上高天;夢到魚就沉入深淵。
說明人的現實生活裡面,今天扮演什麼角色,做什麼工作,事實上角色是多重的。
在家裡可能是做子女、做父母;在外面上班,各種行業、各種職稱。
怎麼知道你說的“我”是哪一個?
孟孫才怎麼做?
别人哭他也哭,他并沒有說我要刻意如何,就是順着這個世界的方式,去外化。
但在内心裡面有一種自己的覺悟,知道說并沒有所謂的“我”,一切都在“道”裡面;
所以,不用去計較是魚還是鳥;不用去分辨是你還是我,這是他的處世态度。
人世間有人世間的路,這個世界的規則是怎麼樣的,你就順着去做,要外化;
但莊子提醒你,還要懂得内不化,外表跟你順應去發展,但我内心不受任何幹擾。
04 太高興時是笑不出來的後面這一句,莊子對人的觀察真是細緻入微。
他說:一個人忽然适意的時候,是來不及笑的。
沒錯!
人間的喜怒哀樂,往往都是“不得已”的,最好順其自然。
清朝有一本書叫做《儒林外史》,一開頭就講到範進中舉的故事。
範進考科舉考了很多年,終于中舉的時候,他有笑嗎?
沒有,他發瘋了。
人在太高興的時候,是根本來不及笑的,每一個人都有類似的經驗。
所以要怎麼樣?
要學會接受安排而順應變化,就會進入空虛自然的整體中。
莊子在這裡用了一個詞,非常精妙,叫做“入于寥天一”。
“寥”就是空虛,“天”就是自然,“一”就是整體;
“入于寥天一”就是進入最高的、空虛的、自然的整體中。
05 學會看淡喜怒哀樂一生一死是人間大事,但是人真的能分辨生死,明白生是為了什麼,死是怎麼回事嗎?
莊子的答案是,人根本無法分辨清楚。
既然如此,不如順應變化,接受安排。
一方面,按照世間習俗,遵照規矩做事;
另一方面,對于喜怒哀樂實在應看淡,内心不至于受到太大幹擾,讓自己回歸于最安全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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