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
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
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系故園心。
寒衣處處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楓樹在深秋露水的侵蝕下逐漸凋零、殘傷,巫山和巫峽也籠罩在蕭瑟陰森的迷霧中。
巫峽裡面波浪滔天,上空的烏雲則像是要壓到地面上來似的,天地一片陰沉。
花開花落已兩載,看着盛開的花,想到兩年未曾回家,就不免傷心落淚。小船還系在岸邊,雖然我不能東歸,飄零在外的我,心卻長系故園。
又在趕制冬天禦寒的衣服了,白帝城上搗制寒衣的砧聲一陣緊似一陣。看來又一年過去了,我對故鄉的思念也愈加凝重,愈加深沉。
《秋興八首》是唐大曆元年(公元766年)秋杜甫在夔州時所作的一組七言律詩,因秋而感發詩興,故曰“秋興”。詩人晚年多病,知交零落,壯志難酬,在非常寂寞抑郁的心境下創作了這組詩。本詩是其中的第一首
第一首是組詩的序曲,通過對巫山巫峽的秋色秋聲的形象描繪,烘托出陰沉蕭森、動蕩不安的環境氣氛,令人感到秋色秋聲撲面驚心,抒發了詩人憂國之情和孤獨抑郁之感。這一首開門見山,抒情寫景,波瀾壯闊,感情強烈。詩意落實在“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系故園心”兩句上,下啟第二、三首。
全詩以“秋”作為統帥,寫暮年飄泊、老病交加、羁旅江湖,面對滿目蕭瑟的秋景而引起的國家興衰、身世蹉跎的感慨;寫長安盛世的回憶,今昔對比所引起的哀傷;寫關注國家的命運、目睹國家殘破而不能有所為、隻能遙憶京華的憂愁抑郁。
全詩于凄清哀怨中,具沉雄博麗的意境。格律精工,詞彩華茂,沉郁頓挫,悲壯凄涼意境深宏,讀來令人蕩氣回腸,最典型地表現了杜律的特有風格,有很高的藝術成就。
首章對秋而傷羁旅,是全詩的序曲,總寫巫山巫峽的秋聲秋色。用陰沉蕭瑟、動蕩不安的景物環境襯托詩人焦慮抑郁、傷國傷時的心情。亮出了“身在夔州,心系長安”的主題。
起筆開門見山叙寫景物之中點明地點時間。“玉露”即白露,秋天,草木搖落,白露為霜。“巫山巫峽”,詩人所在。二句下字密重,用“凋傷”、“蕭森”給意境籠罩着敗落景象,氣氛陰沉,定下全詩感情基調。
接着用對偶句展開“氣蕭森”的悲壯景象。“江間”承“巫峽”,“塞上”承“巫山”,波浪在地而兼天湧,風雲在天而接地陰,可見整個天地之間風雲波浪,極言陰晦蕭森之狀。萬裡長江滾滾而來,波濤洶湧,天翻地覆,是眼前的實景;“塞上風雲”既寫景物也寓時事。當時土蕃入侵,邊關吃緊,處處是陰暗的戰雲,虛實兼之。此聯景物描繪之中,形象地表達了詩人和時局那種動蕩不安、前途未蔔的處境和作者胸中翻騰起伏的憂思與郁勃不平之氣。把峽谷深秋、個人身世、國家淪喪囊括其中,波瀾壯闊,哀感深沉。
頸聯由繼續描寫景物轉入直接抒情,即由秋天景物觸動羁旅情思。與上二句交叉承接,“叢菊”承“塞上”句,“孤舟”承“江間”句。“他日”即往日,去年秋天在雲安,今年此日在夔州,均對叢菊,故雲“兩開”,“叢菊兩開他日淚”,表明去年對叢菊掉淚,今年又對叢菊掉淚;兩開而字,實乃雙關,既指菊開兩度,又指淚流兩回,見叢菊而流淚,去年如此,今年又如此,足見羁留夔州心情的凄傷。“故園心”,實即思念長安之心。“系”字亦雙關詞語:孤舟停泊,舟系于岸;心念長安,系于故園。從雲安到夔州苦苦掙紮了兩年,孤舟不發,見叢菊再開,不禁再度流淚,心總牽挂着故園。詩人《客社》一詩亦雲:“南菊再逢人病卧”,《九日》又雲:“系舟身萬裡”,均可參讀。此處寫得深沉含蓄,耐人尋味。身在夔州,心系故園,為下七首張目。
尾聯在時序推移中叙寫秋聲。西風凜冽,傍晚時分天氣更是蕭瑟寒冷,意味冬日即将來臨,人們在加緊趕制寒衣,白帝城高高的城樓上,晚風中傳來急促的砧聲。白帝城在東,夔州府在西,詩人身在夔州,聽到白帝城傳來的砧杵之聲。砧杵聲是婦女制裁棉衣時,槌搗衣服的聲音。砧即搗衣之石。此詩末二句,關合全詩,回到景物,時序由白天推到日暮,客子羁旅之情更見艱難,故能結上生下,下面接着寫夔州孤城,一氣蟬聯。錢注杜詩稱:“以節則杪秋,以地則高城,以時則薄暮,刀尺苦寒,急砧促别,末句标舉興會,略有五重,所謂嵯峨蕭瑟,真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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