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生日
那是十年前的一個夏日,伏天正午,父親帶着我和弟弟頂着刺眼的烈日,忙碌地穿插在熾熱的煙田裡。很快,汗水便濕透了我們的衣衫,後來熱得實在受不了,就坐在地頭的濃陰裡歇涼。父親喘着粗氣,接過水壺深深地喝了幾口,滿是老繭的手伸進衣衫裡,翻了好一陣,終于摸出幾張毛票和幾枚硬币,對我說:“等會涼快了,到街那邊買幾個包子去。”
接過錢,我和弟弟迅速地迫不及待地跑去買包子。
我們用為數不多的錢,買了包子和冰棍。回來的路上,老遠就望見父親的頭一點一點的,許是累得撐不住而睡着了,待走近,卻發現父親己經醒過來了,看見我們的冰棍,父親的喉管明顯地蠕動了幾下,但父親還是隻拿了兩個包子,其餘的留給我和弟弟,吃完第一口時,父親說:“今天是我57歲生日!”
我們正吃包子的嘴,突然停止了咀嚼,手猛地抖了一下,像一幅剪影,至今還深深地印在腦海裡,接下來,我迅速地收回我和弟弟末吃的包子,跑到街那邊,好說歹說,終于用包子換了瓶汽水。我将汽水連同包子遞給父親,父親堅決不要,推讓了好一會,包子快要散架了,父親才接受了一個包子和半瓶汽水。
那個夏日剩下的時間,我們力勸父親回家。但是,固執的父親還是頂烈日冒酷暑,在熾熱的煙田裡度過了他的57歲生日。多少年來,和鄉下許多父親一樣,他一直這樣不停地勞作,将單薄的身影留在田野裡。
後來,我和弟弟們都相繼跳出“農門”,走向城市,整天忙于事業,忙于家務,忙于應酬,忙于紮根城市,疲于奔命,重複着各自的生活軌迹。清靜下來,這才發現父親的生日,就在我們緊張忙碌的生活節奏中,不經意地悄悄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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