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二安”是宋代文壇的現象級人物。男為辛棄疾,站在豪放派巅峰的男人,詞中之龍;女為李清照,婉約派靈魂人物,詞中之後。但是當辛棄疾寫起婉約詞來,一首《青玉案》驚豔了世人;而當李清照寫起豪放詩來,一首“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振聾發聩。
有一個頗有意思的現象是辛棄疾入選課本的作品不少,李清照卻隻有三首入選,一首《夏日絕句》,一首《聲聲慢》,還有一首《漁家傲》。原因自然不用多說,李清照的婉約詞多數都是寫情,凄凄慘慘戚戚,似乎并不适合孩子們多讀。所以在本期就和大家分享這首老少皆宜的《漁家傲·天接雲濤連曉霧》。
這是李清照最大氣磅礴的一首詞,也是史上最有氣勢的《漁家傲》,全詞有悲有狂更有膽色,無一毫钗粉氣,最後一句更是震爍古今,讓世人見識了一位女子的豪情。
《漁家傲》
宋.李清照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裡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此詞寫于李清照南渡後,1130年,李清照在海上漂泊是數日,而這首詞正是寫于此時。當年蘇轼過海時,也曾寫下過一首《六月二十日夜渡海》,在詩中東坡道“九死南荒吾不恨,茲遊奇絕冠平生”,也頗有種不凡之氣。但與李清照這首詞相比,卻還是少了點狂傲。
詞的上片開篇就是不凡之筆。蒙天接雲濤,銀河轉千帆,好一幅壯美的海天相接!在前14個字,詞人嵌入了天、雲、霧、星、河、帆六種景物,配上幾個信手拈來的動詞,這樣的手筆令人驚歎。次句由現實轉為寫虛,此情此景詩人仿佛飛上了九重天,聽到了天帝之語,天帝問她:“可有歸處?”這一問讓之前的豪情之景,瞬間變是詞人的悲苦。國破家亡,颠沛流離下,家在何處,歸于何方?想象中天帝的憐憫正是詞人的迷茫。
詞的下片借回答天帝所問,詞人回顧起自己的一生。詩人自小學詩,自問還是小有成就的,不少妙句為世人所稱道,這是詞人的自信。對于寫詩為文,李清照向來是這麼自信的。但此時面對着浩海長天,路漫日暮,空有一身才華卻又能如何。所以面對長空九萬裡,望着大鵬憑風展翅,詞人發出了呐喊:風,不要停息!将我這一葉蓬舟吹到蓬萊三仙島去吧!
“三山”指的傳說中的瀛洲、蓬萊、方丈三座仙山,李清照之前還從未有文人有過如此大膽、豪情的吹至三山之語,這是李清照的膽色。有人說李清照此語是在逃避,其實不然。屈原的《離騷》、莊子的《逍遙遊》都曾有上天入仙山的意境,這是面對困難上下求索的精神,這一點在此詞中體現得淋漓盡緻。
在這首《漁家傲》裡,李清照将現實和幻想交織在一起,讓我們領略了她的悲情、自信和狂傲,也讓我們不得不感歎她絕非閨門婦人那麼簡單。課本中的李清照詞作并不多,因為她的詞适合成年人讀。在曆經人生困苦後,不消沉,不認輸,這才是李清照能在千古才女寶座上一坐就是幾百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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