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Po

本周，可能是偶像丁澤仁出道以來“站得最高”的一次。

丁澤仁，2018年參加選秀綜藝《偶像練習生》，止步35強後随經紀公司安排的組合“樂華七子NEXT”進行活動。在大衆眼裡算是“沒有姓名”的小偶像，因站姐實錘爆料的塌房事件而迎來事業裡的熱度最高峰。

丁澤仁微博熱搜刷屏

除了社交平台熱搜刷屏，将互聯網流行語從“你是我的神”進化到“你是我的姐”之外，丁澤仁站姐四年多斥資300萬供養小偶像一事，同時引發熱議。微博#心疼丁澤仁站姐# #丁澤仁同擔眼裡的姐姐# #菩薩站姐#等詞條中，各方粉絲齊齊為站姐撐腰、手撕正主，路人吃瓜也不忘為站姐叫屈。

而在前幾年選秀綜藝紅火的階段，站姐這一名詞是頻頻與代拍、賣PB、卷款跑路等負面話題相關聯的，如今逆轉成為“下凡追星女菩薩”。

丁澤仁站姐微博控訴

那麼，“300萬扶貧糊豆”和“喜提海景房”，究竟哪一面才是站姐真相？

另外，此次丁澤仁站姐“扶貧式追星”，也引發了一種探讨：選秀綜藝和耽改劇“殉了”之後，流量型藝人總量不再增加，内卷減弱，流量粉的下一站歸宿究竟會在哪裡？

娛樂資本論（ID:yulezibenlun）為此特别對話了幾位“現役站姐”，聽聽他們對未來“投資”方向的想法。

有的人均百萬，有的血本無歸

在内娛圈裡線下追星五年的鑫鑫，追得最久的就是由《創造營2021》出道的組合INTO1其中一位成員，從去年1月至今，算起來已經有19個月，為他開站子也有18個月，是這名成員現役站子裡最大的一家。

“我是那種喜歡的時候可以無條件付出，不喜歡了也可以果斷離開的那種，但前提是一定要先物色到‘下家’才行，中間不能有空窗期。”

去年5月份，選秀節目被全面叫停，而後幾乎沒什麼新的偶像誕生，所以鑫鑫暫時也沒能找到“下家”。

雖然現在INTO1的成員各自也會有影視綜藝或者直播營業，但總得來說行程并不頻密，所以鑫鑫有很多時間去“反思”過去。

2018年中旬的時候，鑫鑫開始線下追内娛男演員，當時剛剛大學畢業的她，想法就是進娛樂圈工作，這樣就可以經常看見偶像了。但沒多久，她就“爬牆”了《創造2019》的一名比較糊的選手，認識了很多線下追星的秀粉和站姐，朋友們一起追着偶像到處飛、到處拍。那個時候鑫鑫發現自己的偶像有幾個站子，隻是她覺得，“這些站子的圖拍得也不咋地，還不如我拍得好，不如我給他開個站子好了。”

2019年9月，鑫鑫第一次成為了“站姐”。

不過鑫鑫的第一個秀人偶像很快就因為和公司鬧矛盾被公司雪藏，之後她又接連有了新的“下家”，直到INTO1的時候，是她第三次開站子。她還記得去年冬天的時候，跟小夥伴們在北京合生彙吃着熱騰騰的泰式火鍋，同時一腔熱情地說想為INTO1的某成員開站子，反被質疑“你會開站子嗎？”

“我知道我前兩個站子其實都沒開明白，但我覺得我想做一件事就一定能做到，我這次一定能把站子開明白了。”

所謂的“開明白”，就是能将站子“運營”成為知名的站子，有自己的優勢，也能通過賣PB（PhotoBook）盈利。而在18個月之後的現在，鑫鑫還是覺得自己很多地方沒作對，如果時間可以再倒回去，就算自己沒能在20年12月就跟學園一起“上島”，成為第一波“入股”的站姐，也應該從2021年1月正式“入坑”的時候，就每天拍攝自己偶像的上下班照片并且在站更新，這樣的話，2021年5月就能在偶像“選秀畢業”成團的時候賣第一波PB。

這種适時地攢圖片、計算節點賣PB的方法，鑫鑫認為是很有“運營思維”的做法。

“一開始搞《偶像練習生》（下略《偶練》）的站姐基本上人均能賺一百萬。”她很感慨，自己總是“遲一步”。這些經驗都是她後來從一起追星開站的“老秀粉”那裡學到的。

比如鑫鑫其中一位站姐朋友，在選秀之前是追TFboys的“凱源CP”（王俊凱×王源），自己還在為高中期末考試發愁的時候，這位可能大學還沒畢業的朋友就通過“凱源CP站”賣PB賺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一本PB一兩百塊，賣六七千本，成本不到十萬，盈利将近一百萬。

随後這位站姐朋友通過早期“入股”《偶練》又賺到了第二個100萬，所以到了《創造營2019》的時候，已經有了200萬的啟動資金。

“當你追星之後就會發現，每一個站姐都不可小觑，他們看上去是個啥也不懂的站姐，甚至可能都沒有工作，但他們就有可能認識項目負責人、活動負責人，這個時候就是拼人脈的時候了。拼人脈要什麼？啟動資金，有了權錢交易，才能近水樓台。”

比如五個人一起等學員下班拍圖，其中四個成了朋友互通消息，最沒情商的那個就會被Pass掉。成了朋友的人抱團，租車四處蹲拍人氣學員的獨家照，找優質修圖師修成同一種風格，會給站子立人設，問粉絲喜歡鹽系還是甜系愛豆，根據回答放圖，再去評論裡放圖，通過自轉和粉絲轉發做出很漂亮的微博數據。

鑫鑫很清楚這些人或許不知道這種做法叫運營，但思路是對的，通過複制這種思路在不同的偶像飯圈裡賺錢，最後就可以錢生錢。

最近有個追了出道成員五年的朋友告訴鑫鑫，如果追INTO1就好好堅持下去，至少要等到他們組合畢業。因為畢業是個很好的時機，鑫鑫的這位站姐朋友開站四年半，在組合成員畢業時賣了10000多本PB，淨利潤超過130萬，個人分成有很多，把自己在國外留學的學費掙回來了。

如今選秀終止，短時間内很難找到大量的新候選人，所以不如好好憑借現有優勢“把站子開明白了”。

當然，任何一個風口行業都有由盛到衰的過程，鑫鑫的朋友裡也有因為入股IXFORM而血本無歸的人。因為《青春有你3》最後是臨時被叫停的，組合沒能出道，草草成團，即使是其中人氣成員的站子也隻賣了兩三百本PB，PB的成本價與成交額成反比，買的人越少，成本越高，兩三百本相當于前期投入打了水漂。

“雖然選秀沒了，但四年節目出來的秀人有很多到現在還有活動，所以都還能勉強支撐，完全不追的倒是很少，有些是像丁澤仁的站姐一樣跟偶像開撕，隻是沒鬧得這麼大，有些是粉圈内部撕了混不下去，還有一些就是去談戀愛過自己的日子了，戀愛把追星的精力分走了。”

演員站姐：佛系追星，分享愛心

内娛沒了偶像，流量藝人的站姐就會分流去追别人嗎？比如事業狀态相對平穩的演員或者歌手。

有過追不同類型藝人經驗的康子認為，站姐除了審美很難改變，對站子的運營思路還有執着的态度更難改變。一旦适應了秀人站姐之間的“内卷”，追演員的感覺可能連“佐餐輔料”都不如，畢竟“太佛系了”！

當小娛問及兩位“90花”各自的站姐今年追星行程時，兩人都表示各自的偶像今年上半年都忙着在組裡拍戲，所以兩個站子今年都尚未正式“開張”。其中阿迦的偶像在上半年隻出席了一次公開活動，名額難得，拍不到，隻能買圖；而另一位小楊則是蹲橫店，劇組管控嚴格，基本上算是拍了個無效路透。

兩人和鑫鑫不一樣，原本在入坑時就沒有刻意想要成為站姐，隻不過後來發現各自圈子裡幾乎沒有活躍的站姐，所以建立賬号想要在偶像有活動時分享圖片，小楊所開站名甚至不太像是偶像的站子，她表示原先的意圖隻是想開一個普通的“發圖博”。

今年演員普遍行程少，當然和去年年末展開的“網絡清朗行動”以及疫情也有較大關系，康子表示，本身演員與粉絲之間的主要交流就是依靠自身的影視綜藝等作品，“發布行程”屬實是在韓娛追星習慣席卷内娛之後的被迫“内卷”舉動。如今“清朗”和“疫情”的雙重疊加，讓演員更有理由低調行事。

演員通常可以拍攝的，就是在機場、活動現場、劇組拍攝這幾個主要環境裡，其中活動現場這種公開場合最為合适，演員在機場也有可能走VIP通道，進組拍攝的如果是電影，身為站姐本身也有減少路透、保留神秘的責任感。

職業機場代拍

阿迦和小楊回憶，今年之前，每年的線下拍攝機會大約有10多次，平均每個月能拍一次。阿迦和小夥伴二人共同打理站子，自己負責京津冀和以北地區的活動拍攝，小夥伴則負責滬廣深範圍的活動拍攝，原則是能去盡量去；而小楊的站子隻有自己單人打理，她會根據一次拍攝的整體預算來考慮是否親自拍攝，通常單次花費需要兩三千以上，則更傾向于從代拍手中買圖。

所謂預算，其實很容易算明白，通常拍演員所需花費就在于交通住宿和活動名額這三項：如果沒有臨時行程變動、更改航班的意外，交通費用會在幾百到兩千的區域之間；住宿方面，除了有些活動需要住在官方指定酒店才能拍到上下班，大部分時候的住宿僅需要小幾百元；而活動名額如果粉絲後援會沒有官方名額，自己想辦法進場的費用少則一兩千、多則三四千。

阿迦自認與共同開站的小夥伴都有些“社恐”，并非social型，通常拍攝都隻專注自家，所以每次花費單純為“出賬”；小楊則比阿迦的線下追星經驗略為豐富，與别家站姐和代拍的交流也更多，如果同場有其他藝人在場，她也會“代拍”其他藝人的圖，賣圖回一些血，屬于“有進有出型”。

相比流量偶像站姐，阿迦和小楊其實從開站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得很明白”。兩人今年都即将30歲，相對成熟，工作穩定且在時間上有一定自由度，無論是追星還是開站，都更像是個人業餘愛好和一項固定的娛樂消費，阿迦每年站子運營和追星成本一般在三萬左右，小楊賣圖回血之後的淨成本一般在五萬左右。

小楊很清楚，基于演員本身的粉絲粘性和粉絲性質，演員的站姐如果不是專業做代拍，幾乎沒有盈利的可能性，不如更注重“自己開心”。流量偶像站姐口中“把站子開明白”的重要指标“賣PB”，在演員站姐這裡幾乎沒有人會考慮。

“如果不是幾位頭部85花，根本沒必要賣PB，需要投入精力，賺不了多少錢，也沒有再回饋給藝人的途徑，他們也不需要打投，也沒什麼周邊要買，最後反而我落得一個靠偶像賺錢的名聲，沒必要，我也懶。”

楊幂某站PB預購圖示

确實在INTO1成員站姐鑫鑫的認知中，演員中PB最賣得動的就是楊幂，有四五個活躍的站子，偶爾出一本PB能賣兩三千本，賺個二三十萬；像是三金影後周冬雨的活動圖包，代拍報價常有200元一個圖包的低價，而INTO1即便再糊的成員，也沒有500元以下的圖包報價。

阿迦的站子曾經收到過粉絲詢問是否會出PB的私信，她很為難，因為的确購預計的買人數也就百八十人，最多不超過200人，很可能達不到可以填平成本的起訂數量，所以她嘴上說“先攢點圖再說”，實際上就是可實行率很低。

那麼給演員做站姐還能“圖”些什麼？參加活動時粉絲少，能更多的和偶像交流嗎？

“不會，大部分演員私下也不是愛營業的人，除非有職業代拍讓她營業，她簡單配合一下，我們蹭一下拍圖。”小楊表示不太會和偶像互動，尤其是人少的時候，硬撩感覺會很奇怪。

阿迦則笑言，“還是保持點距離感吧，反正拍照的鏡頭也需要和拍攝對象保持一定距離，可能正好就是演員和站姐之間的距離。”

站姐還能看見下一個風口嗎？

如今整個的站姐大環境，雖然還處于“有餘糧”可以吃的狀态，但不管是選秀還是耽改劇選手，沒有後勁能“續”上，終歸還是“夕陽偶像多，朝陽偶像少”。

鑫鑫因為現在的偶像，第一次“把站子開明白”，成為自家偶像現役站子中的Top站，自己賺到了錢，也學會了站子的“運營思路”，自從今年3月感受到偶像所在的團沒有後續活力，人氣開始走下坡路，預測未來應該賺錢很困難了，她就把市面上幾乎所有現役偶像和團體都看了一遍。

“方法論可以複制，但現在真的看不見下一顆紫微星在哪兒。”

《左肩有你》站姐路透圖

在鑫鑫看來，站姐和影視圈的制片人一樣，都屬于“跟風”作業，“博君一肖”成功之後就在耽改劇的CP裡複制模式，到很多朋友提前“投資”《皓衣行》和《左肩有你》，結果“賭”輸了；Ninepercent成功之後就在選秀節目裡複制模式，直到“投資”IXFORM血本無歸。

“他們大多數人都是一窩蜂跟着來，無非在一個圈子裡做選擇，很難說會有超前思維。”

那麼除了選秀和耽改之外，現在還有藝人是值得“投資”的嗎？

鑫鑫提及了以養成系男團為主的時代峰峻旗下團體，她身邊有部分一直熱愛線下追星的朋友，從追時代時代峰峻的第一代團體TFboys獲取經驗後跳進選秀節目的“坑”，此時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迹，不過二代團時代少年團已經成熟，所以此時回坑，恰好可以開始“投資”三代團也就是預計明年可能會出道的TF家族三代練習生。

在時代少年團粉絲佳佳的印象中，因為選秀節目中止而“轉業”來追時代峰峻偶像的人确實有一些，也包括有去追易安音樂社和其他更小型經紀公司推出的養成系偶像。不過追時代少年團的現役站姐裡，專業代拍會更多，畢竟内娛裡鮮活一點的團也不多了，時代俊峰作為一家長線發展的經紀公司，肯定比選秀節目靠譜。

在站姐的“追星投資圈”裡，“穩定”的另一面是“不夠刺激”，二者幾乎可以成反比。對站姐來說，穩定性的排序是：演員＞養成系偶像＞選秀偶像；反之，刺激感的排序是：選秀偶像＞養成系偶像＞演員。

“時代峰峻因為自己會出每場活動或者專輯的官方周邊，所以隻有公開活動是允許拍攝的，搞選秀的站姐愛拍的那種機場和上下班，在時代峰峻是被明令禁止的，隻有偷偷摸摸地拍，也不會發在站子的賬号上，都是用個人小号發在各種平台。如果站姐被發現拍了非公開活動，以後公開活動的官方名額就不會再給到這個站姐。”

不過據佳佳了解，時代峰峻所需的“投資”金額一點不比追選秀偶像少，甚至更多。比如一個月一次的公演入場名額在黃牛價2萬左右，一年一度的運動會入場名額則到了黃牛價4萬左右，幾乎比選秀節目公演入場名額的1-2萬黃牛價高處一倍。

成員個站很少冒着被官方禁止活動風險，用私下拍攝的圖片出PB，所以要把照片攢到可以出PB的量需要不少時間，但是一旦可以出PB，盈利都是比較可觀了。比如團内人氣比較普通的某位成員，最大一家站子隻賣過一次PB，因為質量不錯所以價格是一般PB的1.5倍，200-300一本PB，出了五六千本，也算是賣了一百多萬。

除此之外，如果追求快速投資和快速盈利效果的，通常會選擇開成員CP站賣CP的PB，CP粉更勇于铤而走險，即便被卷款放鴿子也不輕易放棄。

“拍慣了選秀的站姐其實來拍時代峰峻肯定還是會不舒服，覺得束手束腳，身份從站姐變成代拍甚至是私生。所以如果不是來開CP站，可能還是想要有機會找其他目标。”

在佳佳看來，追時代峰峻的粉絲，可能還是最早追韓娛的那一批，所以歸宿如果不是時代峰峻，也可能是其他韓娛體系的偶像，比如張藝興上個月在個人演唱會上推出自己公司染色體娛樂的練習生，或許會是站姐“投資”的新思路。

事實上，有不同藝人追星經驗的小康認為，疫情三年期間，越來越多的站姐開始兼顧代拍，隻因為花費太多，隻能順便拍圖回血再追自己的偶像，賣PB能賺幾萬十幾萬的人都算是佼佼者，被迫為愛發電。

然而小康也發現了，選秀節目四年，每年都會為娛樂圈輸送幾百位男女偶像，就連街邊的“Tony老師”都能拉去參賽，新開了很多賺快錢的草台班子型小經紀公司，這個時候追星的新思路就來了：經紀公司變多，所需工作人員增加，入行門檻降低，很多粉絲和站姐進入行業，邊工作變追星，甚至在公司内部也有工作人員聯合粉絲的拉幫結派。

圖文無關

“很多粉絲和站姐‘追糊’（隻追人氣不高的偶像）的目的都是為了私聯，不然憑啥你這麼沒有魅力，我追你還得倒貼？沒有那麼多下凡扶貧的菩薩。”

多少和現在300萬扶貧丁澤仁卻反遭“白眼狼”報複的站姐有些相似。

“不過她們想要私聯的心是真的，真金白銀為偶像花了錢也是真的，可能其他人也沒辦法完全客觀地評個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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