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趙心放

晏幾道(1038-1110年)，北宋朝著名詞人。字叔原，号小山，撫州臨川文港(今江西省南昌市進賢縣)人。晏殊（史稱大晏）四十七歲時有了第七個也是最小的兒子晏幾道（史稱小晏）。人們評價含着金鑰匙長大的晏幾道，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造詣在其父大晏之上。

俗話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其實這話說得有點片面，介于皇帝和百姓之間的達官貴人們，大多也是十分喜歡自己幺兒的。小晏出生後，老爸大晏對他愛如珍寶，從小就不辭辛勞地教他讀書識字，開發智力。小晏從小聰明伶俐，在這得天獨厚的環境下，進步神速，大大地超過了同齡人的水平。

有一天大晏在家中宴請賓朋，想讓小晏當衆露一手，給當爹的長長臉，就叫他給賓朋們唱首詞兒。

小晏毫不怯場，大大方方地來到賓朋們的中間，望了望大晏贊許的目光，揚頭奶聲奶氣地唱了起來：......春思蕩，鴛鴦繡被啊......翻紅浪......賓朋們都是墨水滿肚腹的飽學夫子，一聽就知道這是柳永的豔詞。柳永是那個時代寫豔詞的頂尖高手，清高的學究們卻瞧不起他。

哎！本是來“趕場”，如何當着大晏的面來“抵黃”呢？賓朋們隻好咬緊牙關，拼命保持淡定的表情。心中有“冷病”，就怕吃“西瓜”的大晏憋不住了，一張老臉脹得通紅，大聲喝道 “快快住口！哪裡撿來的東西？在此胡說亂唱。小孩子不會裝假喲，小晏哭着說：平時你們都在唱，我覺得好聽就學會了嘛。

在賓朋們的哄堂大笑聲中，晏殊咕嚨一句“孺子不可教也”後，大聲請賓朋們多吃菜、多喝酒。

大晏和小晏都是很有才華的詞人，時人将他們比作南塘中主李璟和後主李煜父子。

小晏十七歲時大晏過世，從此小晏的家道中落，日子不好過了。王安石變法期間，小晏的朋友鄭俠，送了一幅自畫的《流民圖》給宋神宗，結果被新黨攻擊治罪。在鄭俠家新黨搜出小晏手書送給鄭俠的一首詩，被新黨上綱上線，以反對聖上新政為名将小晏逮捕入獄。案件上報到朝廷後，全靠時任皇帝宋神宗定性是“人民内部矛盾”，小晏才免除了牢獄之災。

為什麼新黨盯着他不放呢？關鍵是他性格耿介，十分讨厭逢迎拍馬，平生不肯去“一傍貴人之門”。就是這次他經曆了牢獄之災，依然為人驕傲。

小晏放傲到啥程度呢？舉例子你就清楚了。小晏的作品《小山集》是“蘇門四學士”之一的黃庭堅作的序，蘇東坡久聞小晏的大名，于是托黃庭堅向小晏轉達希望結識之意。按照一般人的看法，如日中天的蘇東坡主動去結交日漸凋零的晏家，是老蘇很給晏家面子的事了。小晏卻回答，如今在朝廷上的那些大官兒一半是我家舊客耶，我還沒空去接見他們。蘇東坡是個心胸開闊之人，聽了此話對此一笑了之。

小晏的倨傲不是僅僅針對文傾天下，且脾氣好蘇東坡，對奸臣蔡京也一視同仁。有年重陽節，蔡京派門客攜重金去求小晏寫首詞。巧好小晏手頭有些拮據，就收下了禮金，三下五除二就寫好了一首《鹧鸪天》，内容是歌頌太平盛世的，但居然沒有一個字提及蔡京。

蔡太師不死心哦，到了冬至又派人帶上禮金求詞，對于禮金小晏是來者來拒，因家庭經濟不好嘛。然後小晏信筆寫了一首平淡無聊的《鹧鸪天》交差。弄得很沒面子的蔡京大為惱火，以後再也不搭理小晏了。

小晏的倨傲就是這麼有水平，無意在官場上蠅營狗苟，因此終其一生的最高職位也就是通判這類官兒。通判相當于現在什麼級别呢？相當于副省長或副市長。與他老爹大晏比起來，差了N個檔次。

小晏寫詞長于言情，特别是他的小令，語言清新，感情深摯，表達直率，是婉約派的重要作家。有《小山詞》流傳後世。

小晏是一個以夢寫情的高手。一部《小山詞》有二百餘首詞，約四分之一能見到“夢”字。無論是以夢來追憶已逝往事，或是借以表達人生如夢情感，或是來抒寫人的相思相念之情，或是将難以實現的願望托之于夢，成了詞人駕輕就熟的抒寫情感方式。

最後，我們一起來欣賞小晏的《阮郎歸》：

天邊金掌露成霜，雲随雁字長。綠杯紅酒趁重陽，人情似故鄉。

蘭佩紫，菊生簪，殷勤理舊狂。欲将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筆者試用現代詩譯出：

重陽的汴京已白露成霜，鴻雁在雲層中飛向遠方。佳人捧着泛綠的酒杯勸飲，依稀感到這裡就是故鄉。

在此重陽佳節之際，佩戴紫紅色的蘭花 插上黃菊。詞人着意開懷暢飲 ，放開過去的那些疏狂。

【作者簡介】趙心放，筆名趙式，重慶市雜文學會理事、重慶市南岸區作家協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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