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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為什麼愛小龍女

文/晏淩羊

之前，我們寫過一篇《楊過怎麼可能愛郭芙？》，我明确論述了一點：楊過不可能喜歡郭芙。

說他喜歡郭芙的，絕對是過分解讀。

楊過自始至終都隻愛小龍女，而且每個人生階段，他對小龍女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楊過為什麼愛小龍女？因為他自小缺乏安全感，而小龍女對她而言是最安全的人。

這種安全的感覺，與“戀母情結”不相幹。楊過遇到小龍女時是十三歲，他自己的親生母親是穆念慈，黃蓉也做過他的養母。

楊過曾經把黃蓉當成替代母親，所以當這個“母親”對他不夠好或者有點偏心時，楊過就一肚子怨氣。楊過闖入古墓後，小龍女起初是不願接納這個外來男子的，可楊過毫無怨言，很懂事地轉身就走。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黃蓉身上，那楊過一定會鬧翻天，隻是因為他内心裡把郭靖、黃蓉當自家人。自家人對自己不夠好，楊過就很生氣，而小龍女這個外人若給他一粥一飯，他就感激涕零。說楊過是因為極度缺乏母愛，所以才選擇了小龍女，這種判斷并不客觀。你看，他對黃蓉和小龍女的态度大不一樣。

論小龍女對他如何冷冰冰，讓他氣悶痛苦，還要殺他，他都不會氣急敗壞，反倒時時牽挂她，擔心她的安危。楊過是慌不擇路地逃到小龍女的古墓裡來的。

在這之前，他四處漂泊，孤苦無依，處處受人欺辱，而到了這裡後，身心兩安，武功大進。可以說，古墓是他的家，而小龍女是他的精神家園。他對小龍女的愛戀，也早已超越了普通男女情愛的範疇，而是心靈上的徹底皈依。

楊過與小龍女一共經曆過五次分離。第一次，是小龍女練玉女心經走火入魔，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想把楊過殺了。

楊過害怕，逃到了鐘南山下。小龍女要殺楊過，其實挺耐人尋味的。她當時對楊過已暗生情愫，眼見自己活不成了，第一反應就是殺掉楊過，想讓他也跟着自己殉情。這個階段，小龍女的愛情觀深受祖師婆婆林朝英和師姐李莫愁的影響，對愛的理解隻是“占有”“同生共死”。

楊過與小龍女第二次分離，是發生在小龍女被甄志炳玷污之後。小龍女比楊過大幾歲，所以在愛情上的覺醒比楊過發生得早，她以為跟她親近的人楊過，豈料楊過竟依然當她是師父，叫她“姑姑”。面對這種尴尬情況，小龍女不知道如何處理，選擇了一走了之。再之後，楊過下山尋找小龍女，一路上遇到陸無雙、完顔萍等女孩。

這些姑娘開啟了楊過的“情窦”，甚至給了他性啟蒙，讓他慢慢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也明白了小龍女對自己的情意。兩個人在丐幫大會上重聚，互訴衷腸，但這段戀情卻被郭靖、黃蓉震驚，令天下人鄙夷。

為保全二人的名聲，黃蓉勸說小龍女離開楊過。小龍女為了楊過不被世人輕賤，選擇了離開。這是小龍女與楊過的第三次分離。

這時候的小龍女，已經漸漸懂得為楊過着想：他們都說我們分開對你更好，那我就離開吧。楊過再次找到小龍女，是在絕情谷。

彼時的小龍女心灰意懶，又怕以後管不住自己去找楊過，遺害于他，剛好公孫止對他有恩有意，當即答允，心想此後既然已嫁作人婦，就能與楊過一刀兩斷了。

豈料，楊過也陰差陽錯去到了絕情谷，小龍女知道楊過對自己的感情始終未變，于是拒絕了絕情谷主的婚約。到得這裡，兩個人的感情又進了一步。

經曆過這一次“失戀”的兩個人，是不會再将禮教、世俗眼光放在眼裡的了。在絕情谷，楊過中了“情花”之毒，裘千尺要二人拿郭靖、黃蓉的項上人頭來換取解藥。

在樹林中，楊過為阻止武家兄弟的内鬥，就說郭靖、黃蓉早已将郭芙許配給了他，他也很喜歡郭芙，可惜這話不巧被小龍女聽見，産生了誤會。而後，小龍女無意間知悉玷污自己的居然是甄志炳，所以選了離開。這是小龍女第四次離開楊過，但她并不是單純地因為“認為楊過喜歡郭芙”而傷心出走，也不是因為覺得自己不再是清白之身配不上楊過而出走。此時的她，心亂如麻，不知何去何從。

以她的性情，她隻能選擇自我放逐、理清頭緒。

臨走之前，她對郭芙說了這樣一句話，”過兒他一身孤苦，心地善良，你要好好對他。“楊過回到郭府找不到小龍女，當晚又被郭芙用言語相激，情花劇毒發作，最終被郭芙砍下左手。

當晚，楊過離開，最後跟随神雕學成高強武功。楊過養好傷出來，想報斷臂之仇，路上遇見黃蓉用智騙取李莫愁懷中的女嬰郭襄，于是，他乘亂搶走郭襄回到終南山，巧遇蒙古軍進攻全真教，小龍女也殺上重陽宮，兩人在此重聚。這一次分離之初，楊過和小龍女都有過巨大的身心痛苦。

重逢時，楊過已斷臂且情花毒未愈，而小龍女受了重傷。

兩個人重聚，都為對方的遭遇心痛不已，隻要眼前這個人還活着，還在自己身邊，他們根本不在乎對方是否斷臂，是否是清白之身。随後，楊過為小龍女療傷時，小龍女被郭芙的毒針打中。

他們得知天竺僧、朱子柳被困絕情谷，于是前往絕情谷。小龍女自知傷重不治，怕楊過傷心陪自己一起死，想讓楊過自覺服下情花毒的解藥，于是在絕壁下留書：十六年後，在此相會，夫妻情深，勿失信約。這是小龍女與楊過的第五次分離，而這一别竟是十六年。

看《神雕俠侶》，很多人會為楊過和小龍女聚少離多而哀歎不已，可仔細分析看看：每一次分離，都有助于楊過和小龍女的感情的加固。經過試探、确認、考驗、吃醋、磨難、同生共死等情節後，兩個人的命運早已鍊接為一體，終于情比金堅。倘若沒有這幾次分離，兩個人在面對這些層出不窮的考驗和誤會時，感情或許也就消磨殆盡了。要知道，少年楊過不似郭靖那樣寬厚，而小龍女也不如黃蓉那樣智計無雙，他們未必都能以成熟的心态和圓融手段去處理那些棘手的問題。一旦分離，對對方的思念大過一切，那些可能會引起兩人嫌隙的問題，也就變得不重要了。楊過與小龍女的前四次分離，起到的都是“小别勝新婚”的效果。

唯獨最後這十六年，讓讀者們覺得金庸好生殘忍。起初看《神雕俠侶》，我總覺得金庸先生對楊過和小龍女太過殘忍。兩個人那麼相愛，卻讓他們生生分開了十六年。

如今，我也慢慢有了中年人心境，卻開始有點理解金庸為何做這種安排。這十六年的分離看似無情，但本質上也是成全。二十出頭的時候，楊過心性不定，喜歡熱鬧，對人對事都有強烈的好奇心，沒個正形，惹得小龍女幾次誤會，傷心而去。這十六年間，他跟神雕學了五六年的劍法，後十年開始闖蕩江湖、行俠仗義，闖出了“神雕俠”的名号。在闖蕩江湖這十年裡，楊過也忍不住要去管人家的家事，一會兒與衙門作對，一會兒去斷案，一會兒給郭襄慶生，一會兒激得周伯通向他學掌法，唯一有所改變的是：他不再随意撩妹。十六年後，當他得知“南海神尼”不過是黃蓉撒的一個善意的謊言，并發現小龍女并未如約相會，于是在斷腸崖縱身一跳。這一跳，讓他得以與小龍女重逢。

此時的楊過，已經不再是浪子，而是玩膩了的中年人。這個時候的男人，開始對江湖生厭，向往穩定，向往俗世的幸福。也正是這種心态上的改變，才讓他和小龍女厮守終身成為可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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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晏淩羊，80後，情感專欄作者，新女性主義作者，中國作協會員。著有暢銷書《那些讓你痛苦的，終有一天你會笑着說出來》《願你放得下過往，配得起将來》《願你有征途，也有退路》《我離婚了》《有你的江湖不寂寞——金庸武俠小說的另類解讀》以及兒童繪本《媽媽家，爸爸家》。擁有13年金融從業（管理）經驗，現為廣州某文化信息咨詢公司創始人、某文化傳媒公司聯合創始人。出生于雲南麗江，現居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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