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爬樹”不好聽，說“上樹”較雅一點。 真的，你會上樹嗎？

可能城市人絕大多數都不會上樹！ 即使你現在是農村人，恐怕你也不會上樹！

可是我敢說：以前的農村人，絕大多數都會上樹。

農村人不會上樹？那才叫笨蛋！

圖：任浦亮 [圖片]

具體地說，現在60歲以上的人，不論男女，幾乎人人都會上樹，你别不信！

我說個真實的故事，這故事就發生在俺村：

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末，俺村有個小夥二十歲出頭了，人家給他介紹個對像，這個女的呀，各方面都好，就是胖了點。

兩個人“小見面”的時候，這小夥子問她：“你會不會上樹？”

這女的很覺奇怪，也覺得很可笑，幹嗎要問這個呢？

她回答得很幹脆：“不會！俺這麼胖，上不去！”

這下可完了！ 就是這女的太胖不會上樹的原因，這小夥不同意，所以這樁婚事半途而廢！

看看，那時候農村人，特别是農村的小半夥丶半大妮兒們，人人必有上樹的本事！

那時侯我正讀小學，這個事兒讓我懂得了上樹的重要！

當然那時俺會上樹，真的能賽過猴子，那絕對不是吹哩！

每天下午男女同學們上學，差不多都要帶上籃子和繩子，下午一放學，三五成群地朝俺村跑。

弄啥？去俺村爬樹捋榆葉呗！

為啥都朝俺村跑呢？因為俺村的榆樹多呀！要不俺村咋叫“榆樹村”嘞！

所以，會上樹是一門技能，是一個能糊口生存的本事啊！ 那時候，不論是男同學女同學，都有這本事！ 特别是女同學，那上樹的本事特棒！

當然啦，俺村的榆樹葉可不是單等外村的學生娃們來捋來挒的！

恁朝樹上瞅瞅，凡能夠得着的早都捋光了！除了樹頂稍實在夠不着的枝稍子上剩幾片樹葉，被風吹得搖來擺去，看着稀罕，就是夠不着！ 沒膽子，才不敢上去哩！

可是俺那些外村來的同學們不怕，他們瘦小體輕，能像瘦猴子一樣在樹稍上攀來攀去，他們無論如何，天黑前必須要捋一籃子榆樹葉！

當然，别的樹葉也行，凡能吃的都可以挒，不過能挒一籃榆樹葉就更好了！

特别是那些女同學，上樹挒榆葉，真是她們的強項！

有人可能會問，他們争先恐後地上樹挒樹葉，用來做甚？ 信球！還能做甚？吃呗！

那時能有榆樹葉吃也不錯！

榆樹葉在所有樹葉中，是人們最喜歡吃的。因為它可以直接下鍋，咋吃都吃不壞肚子。

後來榆樹葉捋光了，其它的樹葉也該倒黴了。連楊樹葉也不等它長大了——因為懶楊樹葉不太苦澀，還能免強吃下去……

對的，那時農村孩子有不少得了浮腫病，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樹葉惹的事！

我得過浮腫病。“大腫臉充胖子”這說法，我深有理解！兩隻眼腫得像一條細縫……

村裡那些沒能力上樹的老人們咋辦呢？ 他們就在樹底下吆喝呗！

“好孩子，給俺折下一枝呗，叫俺也挒一把吃吃……”

再不然就在下邊一片一片地撿呗！

老人們一邊撿孩子們弄掉的樹葉，一邊仿佛自言自語地嘟嚷着：“會上樹的吃好的，不會上樹的吃螞蟻咬的……”

這句話至今我還記得可真哩！ 是啊，不管咋着，也得活着啊！啥叫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呗！

那天剛“擦黑兒”的時候，俺班的一位女同學還在一棵老榆樹沒下來。 因為夠不着，籃子裡機乎還空着哩！

圖：任浦亮 [圖片]

她爬得高看的遠呐，她能一眼看到俺院子裡！

突然，隻聽她提名道姓地朝我喊起來：“快，給俺找一根長樹枝，帶樹杈:的——”

我知道，她是要用樹杈子勾住那長着葉子的榆樹枝，不然她根本夠不着！

我立馬在院裡拉起一根帶杈的長樹枝，急忙朝她跑去……

可是沒等我跑到老榆樹下邊，隻聽她尖叫一聲，箭一般從樹稍上掉下來……

還好，下邊是一堆剛出坑的草糞堆…… 我趕緊扶起她，她好像沒事兒，可是兩條腿不能行走了…… 我仰臉看看老榆樹上，他的籃子還挂在樹枝上，不停地左右晃悠……

我隻好背起她，先到俺家喝口熱湯。 我母親說：“快送她回去吧，趕緊找人看看礙不礙事……”

我背着她氣喘籲籲地跑了二裡多路…… 她爬在我的肩上問：“我的籃子呢？裡邊還有榆葉哩……”

我不撘理她，隻管吭吭哧哧地往前跑……

就是那一次，我這位女同學再也沒進學校……

對了，前年我在許昌大操場看見了她。

我這人愛開玩笑，我笑着問她：“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回俺村？”

我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使她一愣：“去你們村？幹啥？”

我不加思考地脫口回答：“上樹捋榆葉呗！”

她霎間頓悟，笑着朝我一拍掌打在我肩上！ 是的，俺這分明是揭人家的短呐！

那一巴掌不疼，一點都不疼！反而讓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看得出，雖然已過去了幾十年，她的腿并不利索……

也已兒孫滿堂的她，說啥也要讓我去她家做客，都被我惋言謝絕了…… 她說：“哎，咱們那時候過的是啥日子啊！”

我說，“上小學時你真能上樹，就跟猴子似的！”

她朝我一笑說：“那時候不會上樹餓得更很！不會上樹才是笨蛋哩！”

是的，以前俺村那個小夥子，專找會上樹的大姑娘做媳婦，現在回想起來，也無可非議！

一點不錯，現在沒有人學上樹，根本就不上樹，上樹多危險啊！ 大姑娘小媳婦更不學上樹，多不雅觀呐！

哼！我倒認為呀，你真不會上樹？ 是沒逼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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