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我最親愛的爺爺

你是否還記得，是什麼讓你從一個懵懂天真的孩子樣轉變為成熟穩重的成年人。是因為初出社會找工作處處碰壁？和對象分手？體驗到了職場的不易？又或許是不被人理解？于我而言這些都不足以讓我崩潰和無助，世界上最遺憾的事情莫過于“子欲養而親不待”。

這篇文章寫給我的爺爺。我的爺爺，他很瘦很瘦，但是他很愛吃肉，在我的記憶裡，我們家從來沒斷過肉和零食，聽爺爺說，在他們那個年代，解決溫飽問題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能給我們的不多，隻是希望能盡他所能，讓我和哥哥能夠健健康康長大，長高個，雖然我到現在也非常嬌小。

我的孩童時代，父母需要供我上學，不得不外出務工，我成了留守兒童，這期間我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彼此陪伴。随着我一天天長大，他們一天天老去，當我以為我有能力照顧他們，可以讓他們享清福了，卻突然發現他們已經到了耄耋之年，聽力已經明顯下降，背也在歲月的洗禮下慢慢駝了下去。如今的他們已不再高大，我也不再需要把頭擡的高高的才能看清他們臉龐。

不知道你現在是否和我有同樣的感受，如果我們足夠幸運，他們還能看着我們結婚生子，反之，可能會遺憾終身。

上幼兒園時，因為家裡離學校很遠，為了讓我和年幼的哥哥能夠少受點罪（鄉下的路一旦下雨，路上全是水坑窪），爺爺便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就為了接送我和哥哥上下學，那時候一放學就能看到爺爺的身影，周末的時候他就帶着我們回鄉下住，看看奶奶。那時的我才四五歲，但爺爺的身影，至今還深深的刻在我的腦海裡。

小學的時候，除了爸爸媽媽給的零花錢，爺爺每次都會從他那左上衣包裡掏出一個塑料口袋，然後拿五毛或一塊錢給我，讓我可以用來買學習用具，或者放學路上餓了可以買點東西吃。冬天的夜幕降臨總是來的那麼快，有時遇到放學晚，很害怕一個人走在鄉間小路上，每當這個時候，我總能遠遠的看到爺爺站在村口在望着我，看到爺爺我就不害怕了，因為有爺爺陪着我。

中學的時候，我選擇了住校。這時爺爺身體開始出問題了，他的性子特别倔，總覺得自己是個郎中，可以處理這些小毛病。那時的我以為爺爺是全能的，所有的事情他都能解決。所以，慢慢的我也就習以為常了，每次回到家看見他坐在那裡，我喊一聲“爺爺，我回來了”。這就意味着我到家了。

大學的時候，我在别的市上學，那時候還沒有通高鐵，所以基本上一學期就回家一次，每次視頻看見爺爺的時候，雖然隻能聽他說（爺爺耳朵不好），但是我特别開心。從大一到畢業，每次回家，爺爺都會叫奶奶早早買好肉，做好飯，等我回家。每次離家的時候，爺爺總能從他左上衣包裡摸出來一個裝着錢的塑料袋，抽出一百、兩百、五百遞到我的手上，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爺爺是怎麼湊到這麼多錢的。他最常對我說的話就是，出門在外，身上要多留點積蓄，有什麼急事才能應急。我知道是因為：他淋過雨，他知道其中的辛酸，所以想為我撐傘，讓我不受風雨影響。

後來我步入社會開始工作，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待的時間也短了，陪爺爺的時間便更少之又少，每次回去愈發察覺到爺爺變老的速度越來越快。我在心裡告訴自己，以後隻要一有時間，就一定回家。可事實上，我總在等，覺得等忙完這一陣、等值完這輪夜班，等請兩天假，等假多的時候再回去。每當看到哥哥嫂嫂、表哥、表妹，他們總能在過節、過生日的時候回家看望他老人家，看見他們的合照。我知道，我又一次缺席了，我又不斷安慰自己，告訴自己，明年爺爺過生日，一定回去陪他，一定回去。

直到去年春節前夕，我終于回家了，當我到家的時候，媽媽告訴我說，爺爺今早突然犯病了，好在現在好點了，我趕緊跑到爺爺的床頭，拉着爺爺的手，哭的稀裡嘩啦，爺爺安慰我說，沒事兒，他已經吃過藥了。就在大家歡歡喜喜過新年的時候，我的爺爺他突然不省人事了，醫生說可能希望不大了，先輸液看看。我知道，是您不想讓我們在這麼喜慶的節日難過，所以，您沒舍得離開我們。您突然好起來了，但是您卻誰都不記得了，見人就說，“你好，祝你順利”。我問您：我是誰？您說：你啊，我認得到。看着您一天天好起來，我便回來繼續工作了，想着過幾個月再回來看您，但我沒想到，這一别，竟是永别。

5月21日，像往常一樣值完夜班，準備睡個懶覺的我，開啟了免打擾，所以，我錯過了。我的爸爸打了無數通電話，終于，我的手機響了，電話那頭傳來了爸爸急切的聲音，你為什麼都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你爺爺已經去世了。我……，我一時懵了。我不相信，你一定是開玩笑的，爸爸。怎麼可能啊，為什麼啊！！！，在前幾天晚上我還夢見爺爺了，他說他終于記得我了，他記得我了。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我說：爸爸，我馬上買票，我馬上回家，馬上，馬上……，我買了最近的一趟車，從邁出家門、到坐地鐵、再到高鐵、到家，我換了一個又一個口罩。和爺爺在一起的那些過去就像泉水般浮現在眼前，翻出手機裡為數不多的合照，現在竟成了最後的回憶。

孩子長大了，老人就要離開了，從那刻起，我明白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不斷經曆這種生離死别。我明白的，我知道的，但是當我回家看到爺爺就靜靜躺在那裡，身體冰涼，我在心裡默默喊他，無論我喊的多撕心裂肺，爺爺這次始終沒有答應我，他也沒有沖着我笑，沒有和我說話，他沒說：乖孫，你回來啦！

小時候特别害怕夜晚，害怕路過墓地，害怕有鬼。但現在，我不再害怕，因為我最親的人躺在那裡。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他的爸爸媽媽，不知道他在另外一個世界生活的怎麼樣，習不習慣？他一定也很想念我們吧。以後的再見，不是見面，而是悼念。

爺爺，以後再也見不到您了，我很想您，到現在我也還沒有接受您去世的事實，我會讓自己慢慢去接受。爺爺，我想您，我希望您想我的時候能來夢裡看看我，我希望下輩子還能做您的孫女。

Hei小未

2022.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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