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周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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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是流落到人間的天使，如果可以，我願意成為她們的引路人，幫她們在人間找到方向。”

——吉布小龍

吉布小龍與“妞妞們”

11年前，他還是藏彜音樂組合“青稞荞麥”中的“荞麥”。4年前，他以鄉村教師的身份，在大涼山普格縣大槽鄉中心小學成立妞妞合唱團。

“荞麥”是音樂夢想，“鄉村教師”是為夢想護航。對于1987年出生的吉布小龍來說，完成這樣的轉變并不容易，意味着放棄自己的夢想，成就妞妞們的夢想；但對于35歲的吉布小龍來說，完成這樣的轉變又是幸運的，他為妞妞們進入音樂世界打開了大門，這扇門的另一邊，通往大山之外。

“妞妞真勇敢困難都不怕，妞妞最勇敢微笑着向前，妞妞不要怕明天更美好……”這個6月之後，六年級的妞妞們畢業了，吉布小龍用這首《勇敢的妞妞》祝福她們。到9月，新的妞妞又将加入進來，小龍老師也會用這首《勇敢的妞妞》迎接她們，夢想就像學校旁邊田裡的莊稼，收獲了一茬又一茬。

吉布小龍

漂泊3年後回到大涼山

成立妞妞合唱團

2009年的那個夏天，吉布小龍從音樂學院畢業，帶着同學送的一把吉他，為了那個叫做“夢想”的東西，和一位同學一起，到北京成了“北漂”。

他們的組合的名叫“青稞荞麥”，夥伴是“青稞”，他名為“荞麥”，出了一張專輯名叫《破繭》。

不是張韶涵的《破繭》，也沒有張韶涵的名氣，他們沒能完成“破繭成蝶”。那幾年，吉布小龍輾轉北京、昆明、成都。“荞麥”和“青稞”最難的時候，甚至吃不上青稞荞麥，有一段時間，兩人找不到活兒，兜裡隻有一元硬币，每天早上餓肚子，喝白開水，吉布小龍瘦到一百斤出頭。

2012年，在外漂泊了3年的吉布小龍，回到了大涼山，成為了一名鄉村教師。

吉布小龍

從木裡縣到普格縣，從西洛鎮到大槽鄉，音樂的種子始終在積蓄力量，等待破土而出。“我那時候教語文、體育，兩個老師能教完一天的課。”帶着電子琴和吉他的吉布小龍，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發現，這裡的孩子們大多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喜歡唱歌和害羞。

2018年的一個課間，吉布小龍抱着吉他坐在操場邊輕聲彈唱。幾個女孩循着歌聲圍坐了過來，跟着音樂一起小聲哼唱。“你們想唱歌嗎？”吉布小龍問道。女孩們沒有說話，眨着眼睛，怯生生地點點頭。

那一年，在大槽鄉中心小學，吉布小龍跟學校的另一位音樂老師阿吾優發一起，拉着2個男孩和2個女孩，成立了一支合唱隊，沒過多久，2個男孩兒退出，又有2個女孩加入。

在彜族家庭裡，父母一般把女兒喚作“妞妞”。2018年底，這支4個女孩的合唱隊有了一個正式的名字——妞妞合唱團。

封面新聞記者與吉布小龍和“妞妞們”合影

發生變化的夢想和命運

用一首歌與十年前的自己告别

可能吉布小龍自己都沒想到，2018年與“妞妞們”的相遇，不僅是夢想的改變，自己和妞妞們的命運或許也在發生變化。

“剛開始，讓她們加入很難。”吉布小龍告訴封面新聞記者，她們自己害羞害怕，她們的父母也擔心唱歌耽誤學習，“我們就讓想報名的孩子，在紙條上寫自己名字，遇到父母不同意再入戶給他們做工作，慢慢地，加入的孩子越來越多，最初也有男生，但是都沒有堅持下來，就變成了現在40個人左右的妞妞‘女團’。”

去年是吉布小龍離開大城市，回到涼山之後的第10年，他決定寫一首歌，與十年前的自己告别。

“離開大山，回到大山；阿甘拉仁，居無定所；阿甘拉仁，沒有另一半；陪伴他的隻有夢想和吉他。”去年6月11日，吉布小龍在抖音賬号上傳了這首寫給自己的歌曲，叫《阿甘拉仁》。歌曲寫完後，吉布小龍教給了合唱團裡的兩個女孩，并錄制成一分鐘左右的短視頻。

在彜語裡，“阿甘拉仁”的意思是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人。他覺得，那時候在父母的眼裡，他或許就是“阿甘拉仁”，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做着不切實際的夢。

吉布小龍說，與過去的自己告别，也意味着迎接新的未來。

吉布小龍

最快兩天寫完一首歌

“妞妞們”成了他創作的源泉

“我覺得音樂是一種對生活樂觀向上的理解，也是一種情感表達的方式，希望孩子們可以更加開朗，更加勇敢。”合唱團成立之後，為了方便稱呼，吉布小龍給團隊裡的許多成員取了昵稱：藍妞妞、粉妞妞、大妞妞、逗妞妞、黑妞妞、喜妞妞……

孩子們最初學唱的歌曲，也多以網絡歌曲為主。《下雨啦》是吉布小龍給妞妞們創作的第一首作品。

這是一首直接用漢語創作的歌曲，曲調輕松明快，當地經常下雨，而在歌詞裡，一切新鮮的事物仿佛都在等待着雨水的降臨。“我希望這樣的兒歌，可以帶給合唱團的妞妞們更多快樂，給她們的童年留下美好記憶。”從《下雨啦》開始，“妞妞”成了吉布小龍主要的創作源泉。

吉布小龍

《蒲公英》《童謠》《等待媽媽》《勇敢的妞妞》等等，歌曲的主角都是“妞妞們”。

“就是從孩子的視角出發，她們雖然身處大山，但不被大山阻隔。”聊到創作過程，吉布小龍表示，用最淳樸的思路，表達最簡單的想法，“最快的一次，我兩天就寫完了一首歌。”

2020年10月，吉布小龍在短視頻平台注冊了妞妞合唱團的賬号，并上傳第一支演唱視頻，吸引了1600多點贊，播放量接近10萬，這相當于普格縣的一半人口。第二支視頻《下雨啦》，點贊更是超過6000。

吉布小龍與今年畢業的“妞妞們”合影

帶着“妞妞”走出大山

想把合唱團一直做下去

妞妞合唱團紅了！從普格縣文藝演出、涼山州文藝比賽，到了成都、北京的舞台。

在大山之外的世界，吉布小龍帶着妞妞們，看到了自己曾經看過的繁華，妞妞們也帶着吉布小龍，達到了他曾經沒能達到的高度。

更重要的是，吉布小龍的夢想有了接班人。“粉妞妞”想當音樂人、“乖妞妞”想當老師、“暖妞妞”的夢想是唱歌，還有這一屆“妞妞合唱團”的C位“藍妞妞”保機莫爾各，今年小學畢業的她告訴封面新聞記者，她的夢想是長大後成為吉布小龍一樣的老師，帶着夢想工作。

“孩子們畢業快樂！飛向更廣闊的天空！”6月14日，吉布小龍在微信朋友圈，發出了他跟畢業孩子們的合影。合影中，好多個“妞妞”都在。

吉布小龍與畢業生合影

有的學生畢業了，又不斷有新的“妞妞”加入進來。“孩子們更加快樂、勇敢、開朗……”看到妞妞們因音樂而改變，吉布小龍也收獲了“作為老師的幸福”。

“我想把合唱團一直做下去。”吉布小龍表示，雖然自己不能改善妞妞們的生活條件，但音樂卻能給予她們鼓勵，在她們的心中種下一顆走出大山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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