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戰略轉向的實質究竟是什麼

———與特朗普交易型政府必須算清的幾筆賬

( 《人民論壇·學術前沿》, 2018 年 4 月)

導語: ①必須準确判斷和把握美國戰略轉向, 既要看清特朗普與曆屆美國總統執政目标實質相同, 也要看透特朗普總統其人其事其執政特征; ②特朗普撕掉了美國作為資本主義國家的傳統價值觀、 美國總統是大資本代言人、 正确處理國際關系原則、 冷戰結束後國際上處理大國關系政治正确這四張面紗; ③特朗普政府使美國從倡導包容、 開放、 貿易和投資的自由化、 便利化的旗手轉向封閉、 孤立、 保守、民粹和超保護主義的打手; ④特朗普是典型的非傳統政治家、 非建制派、 非主流派、非精英派, 其個人經曆、 個人風格烙印在執政中日益凸顯; ⑤必須跟特朗普和主戰的鷹派算四筆賬; ⑥當前中美貿易戰凸顯出美同時對華遏制、 打擊和戰略圍堵的意圖, 将有損美國信用和國家形象; ⑦處理中美關系應保持戰略定力, 堅持推動可持續、 可預期、 可接受的良性互動、 理性互動和機制性互動, 形成穩定、 正向和具有引領作用的大國關系。

《變局》書籍封面

近一段時間, 美國戰略轉向、 輿論轉向, 國際鬥争的優先選項從反恐轉向大國博弈與競争, 或者叫鬥争與對抗。 如何正确判斷把握美國戰略選擇轉向的實質, 如何分析認識美國向中國乃至全球發起貿易争端和進攻性行動的深層次動因, 是智慧處理中美關系特别是中美經貿關系的前提。

一、 必須準确判斷和把握美國戰略轉向, 既要看清特朗普與曆屆美國總統執政目标實質相同, 也要看透特朗普總統其人其事其執政特征

特朗普總統原來是一個成功商人, 是一個政治素人, 也是一個性格乖戾的人。現在一年過去了, 我給他一個總的判斷, 特朗普作為總統還是一個 “ 半成品”。 為

什麼說他是一個 “ 半成品”? 因為他還沒有完成從商人到政治家、 到國家領袖的“ 生産制造” 過程, 仍在 “ 生産制造” 和 “ 打磨” 過程中。 其實, 特朗普執政一年多也在轉型升級, 他現在有的時候、 某些場合的行為和講話, 包括他在國際社會上的亮相, 與他競選總統演講的時候、 與他當總統初期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變得越來越像政治家了, 但隻是像, 還不是, 所以我說他還隻是一個 “ 半成品”。

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2018 年1 月8 日與美國總商會進行 “ 二軌” 對話時, 美方一位代表說, “ 特朗普是一個不常見的政治家, 是一個不常見的總統, 但他确實是美國總統, 而且還會當三年, 也許會連任, 所以我們還是要了解特朗普、 理解特朗普”。 另一位美方代表說, “ 兩個國家發生矛盾, 當一個國家缺少智慧的時候, 另一個有智慧的國家就應該運用智慧把實際成果展現給缺少智慧的國家, 從而影響對方”。 我理解他是在說: 中國還是有智慧的, 而美國現在缺少點智慧。 從曆史發展的長周期來看, 美國處于整體上向下、 中國處于整體上向上的曆史大趨勢中, 盡管這個周期很長, 但中國的發展與崛起已成為世界穩定發展的最大正能量, 并将繼續成為全球政治經濟外交格局深刻調整與演化的重要變量。 中國走出了一條獨特而成功的道路, 不僅沒有得到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和綜合實力、 國際競争力最強的美國的充分尊重、 理解與正确評價, 反而被視為競争對手、 修正主義國家、 經濟侵略者, 美國社會相當多的人産生了戰略疑慮、 戰略焦慮、 戰略過慮和戰略誤判。 特朗普當政和曆屆美國政府執政目标是一脈相承的, 就是維護美國霸權, 包括放大存量霸權和創造增量霸權, 包括打壓遏制潛在競争對手。 除此之外, 特朗普與曆屆美國總統最大的區别有三點:

(一) 特朗普使美國從軟帝國主義、 軟實力、 巧實力轉向了交易型帝國主義和相信硬實力的現實主義

特朗普把美國曾經作為核心競争力的很多軟的東西變得更軟了, 甚至聊勝于無, 他強調硬實力, 強調現得利, 強調美國利益至上。 特朗普撕掉了美國一直忽悠世界的四張面紗。

一是撕掉了美國作為資本主義國家的傳統價值觀的面紗。 從自由、 民主、 平等、博愛等美國所謂 “ 普世價值觀” 的輸出到放棄價值觀的輸出, 轉而在全世界赤裸裸地追求利益最大化, 使美國政府成為交易型政府。 英國皇家國際問題研究所主任羅賓·尼布利特在最近發表的 《危險的新世界》 中指出: “ 美國從一個雖不完美卻仍熱心的世界領導者向一個以自私為主的超級大國的變化加速了。 特朗普用他的 ‘ 美國第一’ 口号廢除了美國的戰後共識, 即自由貿易和政治開放有利于所有參與者。” 特朗普在他的推特上公開發文說, 當一個國家在與其他國家做生意過程中損失了上萬億美元的時候, 貿易戰是好的, 而且很容易取勝。 特朗普這些做法和不加修飾的表達, 逐漸使美國标榜的普世價值觀和推崇的 “ 自由燈塔” 變得黯淡無光, 美國民主制度的 “ 樣闆” 漸漸失去了 “ 榜樣的力量”。

二是撕掉了美國總統是大資本代言人的面紗。 第 45 屆美國總統直接由商人當政、 由資本家當政、 由利益集團當政, 這和曆屆的美國總統都不一樣。 曆屆美國總統都是資本的代言人或某一個财團、 利益群體的代言人, 現在特朗普本身就是自己的代言人、 大資本的代言人、 利益集團的代言人。 恢複化石能源、 鋼鐵等是給傳統産業的資本家代言, 放松金融監管是給金融資本家代言, 在世界各地挑起戰争售賣軍火是給軍火商代言, 特朗普直接成了資本代言人、 利益代言人、 商人代言人。 美國人引以為自豪的 “ 美國夢” “ 美國主義” 和曾經令西方世界向往的 “ 山巅之城” 在 21 世紀之初陷入分裂和對立的旋渦中, 而特朗普不僅是美國社會分裂和對立的産物, 也是導緻美國社會分裂乃至全球更大不确定性的新動因。

三是撕掉了正确處理國際關系原則的面紗。 特朗普放棄了美國所謂 “ 全人類人權捍衛者” 的角色, 把世界變成了美國戰略的演練場。 例如, 在亞太地區, 利用朝核矛盾, 把中國、 韓國、 日本、 朝鮮、 俄羅斯都裝到戰事糾紛裡面, 韓日朝争端的背後實質上是大國博弈, 一下子就把半島變成大國博弈的演練場, 但當平昌冬奧會朝韓矛盾緩和後, 特朗普又準備 5 月直接與金正恩會談, 想成為推動半島和平的收割者。 當然也不排除美國确實正在實行戰略轉向, 與大國競争博弈已經排在朝核問題之前。 又如, 特朗普重提 “ 印太戰略”, 有意識地推進形成美日印澳同盟抗衡中國, 提出要構建和中國 “ 一帶一路” 相近的基礎設施投資計劃; 利用中國台灣問題作為與中國角力的籌碼, 近日簽署 “ 台灣旅行法” 和采取觸碰中國底線的做法, 無視中國的核心利益與關切。 特朗普是政治素人, 連美國作為幌子的處理國際問題的原則也不再提及, 認準的隻有一條, 就是通過各種手段攫取最大利益。 叙利亞戰争打了 7 年, 特朗普說已經打出去 7 萬億美元了, 2017 年過去了, 中東地區不是比過去好了, 而是更壞了。 但特朗普并沒有糾錯, 而是又一次性發射 59 枚戰斧導彈, 不僅沒有解決叙利亞問題, 反而加劇了地區緊張局勢和叙利亞危機, 盡管近日特朗普發出準備從叙利亞撤出的言論, 但叙利亞危機并沒有結束。 特朗普借機中東之行進行挑撥, 使沙特阿拉伯等四個國家立即與卡塔爾斷交。 他在中東挑起新的争端, 準備 3 年後把耶路撒冷作為以色列首都, 設美國大使館。 他肆無忌憚, 出手即亂, 表面上沒有章法, 實際是用一種戰略挑撥手段, 用杠杆來撬動國際上的矛盾點, 把矛盾點放大成一個個地緣政治、 地緣經濟的沖突面或者火藥桶, 放大成他認為對戰略競争對手的遏制, 放大成美國亂中取勝、 火中取栗的低成本、 高收益。

四是撕掉了冷戰結束後國際上處理大國關系政治正确的面紗。 他直接向中國、俄羅斯宣戰, 并把美國的對手分成了三類, 中俄排在第一類, 朝鮮、 伊朗為第二類, 而反恐則從首要任務降為第三類。 這裡非常重要的是, 他把戰略重點從反恐轉向與中、 俄直接競争與抗衡, 而且将中國排在俄羅斯的前面。 美國連續推出了 《國家安全戰略報告》 《國情咨文報告》 《核态勢報告》 《全球威脅安全報告》 《2017—2018 貿易評估報告》 和美國總統首份經濟報告等, 特朗普還準備将來在處理國際關系的時候援引 《國際緊急狀态經濟權利法》, 這樣就可以繞過國會直接處理國際上的問題, 使他在處理國際關系上有更大的靈活度和權力。 所以, 實際上特朗普已經使美國從軟帝國主義、 軟實力、 巧實力變成了交易型的帝國主義和靠硬實力打擊遏制對手發展的超現實主義, 變成了世界秩序的破壞者、 分裂者、 挑撥者, 矛盾和麻煩的制造者。當然, 不光特朗普總統是這樣的, 曆屆美國總統也都存在這樣的問題, 實質相同, 目标也相同。 奧巴馬時期雖然有戰略收縮, 有關核安全也和俄羅斯達成了相關協議, 但是他的核心觀點也是要維持美國霸權, 他即将離任時在美國西點軍校講, 在規則制定上不能讓像中國這樣的國家說了算, 美國至少還要再領導世界 100 年。 特朗普和奧巴馬等總統的初衷以及目的是一緻的, 隻不過做法不同而已。

(二) 特朗普政府使美國從倡導包容、 開放、 貿易和投資的自由化、 便利化的旗手轉向封閉、 孤立、 保守、 民粹和超保護主義的打手

在這個轉變上特朗普比美國曆屆總統都突出, 曆屆總統一直到奧巴馬都可以說是開放型世界經濟的引領者、 建設者和推動者。 1945 年 “ 二戰” 後建立了三大國際機構, 美國起了主導作用, “ 二戰” 之後建立國際秩序, 美國也起了主導作用。 現在美國在開放型世界經濟潮流中采取了封閉主義、 孤立主義、 保護主義、 民粹主義, 主要通過 “ 經濟戰 ” “ 貿易戰 ” “ 貨币戰 ” “ 網絡戰 ”, 與外交、 軍事、 文化等形成一體化戰略布局, 主觀臆想成為藏在螞蟻身後的大象, 扮演吃虧者、 受損者和遭受經濟侵略者, 以此向更多國家和地區提出更多利益訴求。

———或者向各國包括盟國直接要訂單, 通過訂單獲取利益。 比如訪問沙特阿拉伯獲得訂單 1100 億美元; 訪問中國簽署訂單 2500 億美元; 印度僅預定美國第五代戰機就有 300 架, 一架價值 1 億美元, 共 300 億美元; 日本安倍晉三送貨上門, 要在美投資 1500 億美元, 在基礎設施領域投資 4500 億美元; 連越南總理到美國訪問時特朗普都要大談和越南的貿易逆差, 直獲越南 80 億美元訂單。 所以, 特朗普不是僅僅針對中國, 而是跟世界上幾乎所有國家都在做交易。 與競争對手做交易, 與盟國也做交易, 他要的首先是訂單, 是現實利益。

———或者對美國進口的商品高額征稅。 用早已經過時的國内條例, 對與美國有順差的國家進行單邊制裁, 征高額稅收。 通過 “ 雙反” 和特殊保障措施, 對進口商品高額征稅, 通過幾十年前美國國内制定的早已過時的規制或制度條款如 “301 ”“201” “232” 和 “337” 等, 對其他國家實行違背WTO 原則的單邊制裁。 例如對普通鋁合金卷調查, 依據的是美國 1930 年制定的 《關稅法》, 已經落後了近百年, 對鋼鐵征稅依據 《1974 年貿易法》, 落後了 44 年。 當時美國是世界鋼鐵生産大國, 1973 年鋼鐵産量達到峰值 1. 3 億噸, 美國在幾十年内把制造業轉移到北美或亞太地區, 本國不生産而又有需求, 于是進口增加, 順差增大。 2018 年 3 月 1 日, 特朗普宣布要對進口鋼鐵征收 25% 的關稅, 對進口鋁征收 10% 的關稅, 之前還曾對進口汽車、 洗衣機、 工具箱等品類商品征收高額進口稅。 美國 1 / 3 的鋼鐵和近 50% 的鋁靠進口, 需要從 110 個國家 ( 地區) 進口鋼鐵, 其中從中國進口的僅占 2% , 排在第11 位。 2017 年 1— 9 月, 中國出口美國的鋼鐵占出口鋼鐵量的 1% , 鋼材占 0. 1% , 實際上數量是不大的, 但是特朗普搞得挺熱鬧, 而且變成一個全球行動。 他身邊的鷹派主張美國單獨制裁中國, 特朗普開始卻沒有選擇單挑中國, 而是在全球對所有與美國産生貿易順差的國家進行高額征稅, 但勢頭咄咄逼人, 且存在一定變數。 近期這種變數已成為定數, 矛頭直指中國, 鋼鐵和鋁的貿易制裁已經排除了占進口量90% 以上的 8 個國家和地區, 依據 “301 調查” 把高額征稅擴大到中國涉及總額 600 億美元的 1300 種商品。 目前與美國有貿易順差的國家和地區全球有 101 個, 聯合國組織有 193 個成員, 還有 2 個觀察員, 其中一半以上國家對美國有貿易順差。 據有關研究機構測算, 美國 2018 年如果一意孤行大打貿易戰, 将使全球市場貿易額暴跌 40% 。

———或者起用對華主戰的鷹派人物, 為開打經濟戰、 貿易戰、 貨币戰、 網絡戰和軍事行動升級做準備, 這是非常值得關注的動向。 班農被踢出了白宮, 滿懷怒與火, 曾經的政治盟友已分道揚镳, 他們之間的對峙将會長期存在。 但值得重視的是, 特朗普剛剛起用了一批鷹派人物, 美國國務院、 中央情報局、 經濟委員會、 國家安全顧問等安全、 外交、 經濟領域決策層大換血, 鷹派人員悉數上位。 被邊緣化一年的納瓦羅直接任總統助理, 負責貿易事務, 他曾經推出 《死于中國之手》 《即将到來的中國戰争》 等非常極端的研究成果, 把矛頭對準了中國, 特朗普競選總統的時候, 他提出對中國征收 45% 的關稅、 與中國打彙率戰的主張。 目前, 美國主管貿易的 “ 三駕馬車” 包括商務部長羅斯、 美國總統助理兼貿易談判辦公室主任納瓦羅和貿易談判代表萊特希澤都是對華的強硬派, 而對華強硬成為如今美國政治正确與否的新的衡量标準。 最近, 特朗普任命美國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裡斯為澳大利亞的大使, 哈裡斯是軍隊中非常強硬的鷹派, 對華主戰。 至此, 特朗普政府決策層核心成員大部分已經換為鷹派, 圍繞在特朗普周圍的不是學者和政策制定者中的鷹派, 就是軍隊中的鷹派。 國防部長等建制派軍人、 謀士和操盤手, 大部分都持有冷戰思維, 至少是 “ 涼戰” 思維, 甚至連稍微溫和一點的家人如女兒、 女婿都被排除在決策核心圈之外。 特朗普周圍這些人的對華戰略和政策主張, 對美政治、 軍事、 經濟、 外交會産生越來越大的影響, 成為特朗普政府戰略選擇的主導力量。 特朗普執政初期就任用了納瓦羅, 但是納瓦羅與美國商務部部長矛盾非常突出, 與财政部長的矛盾也很突出, 被束之高閣和邊緣化, 現在又被特朗普請回來了, 重新集結在更加激烈的、 與大國競争與博弈的隊伍中。 目前, 在對華強硬的戰略轉向下, 共和黨、 民主黨中的鷹派重新集結, 社會輿論正在轉向。

———或者切斷産業鍊、 供應鍊、 價值鍊的連接, 退出多邊組織。 特朗普不僅退出 TPP、 《巴黎協定》、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 還聲稱準備退出聯合國人權組織。 美國重啟北美自貿區談判、 美韓自貿區談判、 TTIP 談判, 将來如果不符合美國認為的“ 公平貿易” 和 “ 對等貿易”, 也不排除退出 WTO。 北美自由貿易區是世界最早的區域經濟一體化組織, 加拿大、 墨西哥與美國經濟已高度融合, 也要重啟談判。 令全球始料不及和難以理解的極端選擇, 是特朗普提出與鄰居墨西哥 “ 高築牆”, 要知道, 美墨邊界線長達 3218 千米。 最近特朗普發布了修牆規劃, 未來十年要新建500 千米, 加固原有的 655 千米, 這個牆要修 5 ~ 9 米高。 2017 年 10 月 28 日我到德國參加了中德高級别經濟學家對話, 其間去參觀了柏林牆。 柏林牆當年修了 165. 5千米, 3. 3 米高, 但是一夜之間就被沖垮了, 現在僅剩下幾千米供參觀的塗鴉牆。世界上還有一個特别著名的牆叫巴以牆, 就是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之間修的牆, 這個牆修了 360 千米, 它的高度是 8 米。 柏林牆一夜之間被沖垮, 巴以牆也沒有解決巴以矛盾。 修牆的老祖宗是中國的秦始皇, 但是他修牆是為了防禦外部侵略, 最後成了壯觀的世界文化遺産。 現在特朗普把修牆作為封閉、 孤立、 保護的一種手段, 企圖修牆對人員往來實行物理隔離, 但修牆肯定隔離不了空氣, 隔離不了産業鍊、 供應鍊、 價值鍊, 隔離不了人與人之間的正常交往, 更隔離不了全世界的經濟關系與日益緊密的聯系。 其實, 修牆對于特朗普來說既無濟于事, 又浪費錢财, 還引發了近鄰國家的強烈不滿, 這種做法确實是比較蠢的。

(三) 特朗普是典型的非傳統政治家、 非建制派、 非主流派、 非精英派, 其個人經曆、 個人風格烙印在執政中日益凸顯

與曆屆美國總統不同的特點, 從他采取的行動看, 可以概括為重商主義、 霸權主義、 實用主義、 利己主義、 保護主義五個 “ 主義”。

絕對的重商主義。 古典重商主義還有新古典重商主義隻不過是經濟學流派的名稱, 是專家、 學者的學術觀點, 是供決策參考的經濟理論主張。 而特朗普在執政中的重商主義, 則是由他商人出身所決定的, 同時由于他頭腦中缺少國際經濟學、 國際政治學、 國際關系學等方面的基礎知識, 把經濟利益放在一切利益之上, 讓自己成為 “ 美利堅合衆國有限責任公司” 董事長, 讓政府成為交易型的政府, 這是絕對的重商主義。 當年裡根任總統時經濟政策采取貨币供給學派主張, 他用了足足兩個月時間請專家教授講授經濟學, 弄明白自己采取的經濟政策的基本内涵。 而特朗普沒有, 他用的是商人、 軍人和家人, 用的是利益集團的負責人, 用的是極端的鷹派, 用的是随心所欲的 “ 推特治國”。

絕對的霸權主義。 美國霸權在特朗普執政後在強化, 而不是在弱化。 他的一系列舉措, 都是為了讓美國 “ 再次偉大”, 讓美國在世界上獨領風騷, 讓美國通過霸權攫取更大利益。 比如他提出美國要研究新的核武器, 而且要擴大核武器的使用範圍。 不讓别人進行核試驗, 而美國卻在擁有最多最強核武、 核導和最先進武器的情況下, 仍要大力度加碼, 從全世界來看, 核訛詐也不過如此。 核訛詐無助于任何國家和地區無核化, 反而将引發新一輪核軍備競賽, 在這個意義上美國成了全球核不安全的源頭。 美國霸權主義也包括在全球布軍, 目前美國核潛艇 2 / 3 部署在亞太地區, 而亞太地區本來是世界經濟轉移并發展的重心, 而非戰争的重地。

絕對的實用主義。 美國總統是個 “ 奇葩”, 在跟你做交易的時候會做出各種姿态, 包括跟安倍晉三的握手, 那段握手的視頻在微信群傳播得很快; 包括特朗普到中國來訪問, 表演得也很好, 把小孫女讀中國古詩的視頻放給全中國人民看, 表現出他對中國人民的友好。 然而拿到了 2500 億美元大訂單後, 回過頭來馬上制裁中國, 這是絕對的實用主義。

還有利己主義、 保護主義, 把一個國家的利益淩駕在各國利益之上。 這是特朗普現在執政的實質, 我們在看他 “ 表演” 的時候, 他一會兒 “ 扮白臉”, 一會兒 “ 扮紅臉”, 但是都萬變不離其宗。 中國有川劇變臉, 但是特朗普的變臉比川劇變臉還來得快, 他是一個 “ 神人”, 創造了美國曆史上的 “ 神話”。

客觀地看, 特朗普是美國曆史上最勤奮的總統, 發推特一年幾千條, 每出台一項新的規章或一項新的行政令, 同時就會廢除 22 項舊的建制派的行政命令和法規, 他勤奮、 講效率, 用企業家精神和效率治理國家。 當然, 他也是最張揚、 最固執的總統, 他率真、 本真, 像一個向風車宣戰的 “ 堂吉诃德”, 向媒體宣戰, 向建制派宣戰, 向中俄宣戰, 向盟友宣戰, 他并不像政治家一樣冠冕堂皇, 用各種幌子和政治正确的外衣裝飾自己, 而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可以想見, 如果沒有美國政治上三權分立, 沒有已有的法治社會規則、 規制、 規範約束, 沒有社會輿論等軟約束, 也許任何 “缰繩” 都拴不住這頭沖進瓷器店的大象。

但也必須看到, 特朗普正在向人們認為的建制派政治家總統轉型, 他最近在聯合國的演講和 “ 國情咨文” 就一改常态。 特朗普的劣勢是商人, 而他的優勢恰恰也是商人, 市場博弈使他成為最懂經濟的總統。 假如他的經濟政策使美國經濟真的振興并加快發展了, 他的若幹弱點和缺陷将被美國社會、 盟友乃至更多國家忽略不計, 出現所謂 “ 一俊遮百醜” 的局面。 現在美國一些媒體、 精英開始轉向, 正視自己國家的總統, 甚至一些媒體、 智庫專家說特朗普将成為美國曆史上最偉大的總統。 特朗普的民意支持率上升到 42% , 達到自己執政以來的曆史高點。 所以, 我們對特朗普不能誤判, 不能看低, 不能看俗, 也不能看短, 尤其是他在懂經濟、 敢作為、 不服輸、 不懼戰和直奔主題做工作方面, 會有非常大的優勢并發揮重要作用, 盡管他仍會受到各種制約, 但是激烈的博弈中特朗普日漸占據主動和上風已見端倪。

（未完待續）

說明：本文節選自《變局》，轉載請注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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