臊子是清寒生活的記錄,也是面食的靈魂。
撰稿|沈嘉祿
成都擔擔面,上海吃貨并不陌生,但凡去川菜館打卡,少不了每人一小碗收尾。擔擔面價廉物美,鮮香麻辣,吃到嘴巴一個紅圈圈,皆大歡喜。
據老成都介紹,擔擔面的調料有熟油辣子、四川冬菜或芽菜末、花椒面、醬油、甜紅醬油、芝麻醬、蒜泥、味之素、酥黃豆或芝麻、花生碎、化豬油、香醋,加上少許高湯。鍋裡面熟了,再丢幾莖綠色豌豆尖,撈起入碗。面上澆一瓢脆臊,撒一撮蔥花,美味擋不住。
“脆臊”是什麼東東?簡單地說,脆臊是口感松脆的臊子。臊子是用豬肉或牛肉切成丁,經過烹制後形成的澆頭,分軟臊與脆臊兩種。
擔擔面裡的脆臊制作很講究。豬腿肉剁成肉末,在油鍋裡煵幹,加料酒去腥,加鹽、胡椒粉、味精調味,最後加甜面醬炒香。成品色呈茶紅,肉香撲鼻,酥脆不僵。
“煵”這個字大概是四川方言,也許就是文火烘焙的意思,類似上海方言中的“焊”或“焓”。今天我們在川菜館裡吃擔擔面,紅亮亮的辣油上面頂着一小堆肉末,一直在浸泡調料裡,沒技術含量。
如果要領略臊子的滋味,也可以去陝西或甘肅,岐山臊子面和隴東臊子面裡的臊子才像古早味。疫情期間不便遠遊,可以先去黔香閣。
黔香閣以貴州菜立身揚名,何以有臊子呢?
雲貴川在地理上屬于一個朋友圈,人文相親,風俗相近,飲食習慣多有互通之處,臊子也許就是一個證明,貴州飲食中的臊子,可能是擔擔面之外的另一種呈現。
據黔香閣的董事長兼總經理李建忠先生介紹,自古以來,山多地少的貴州比起“天府之國”的四川來,物産和供應要貧乏多了,老百姓的生活也更加艱苦,一般農民一年到頭隻殺一次豬,打一次牙祭,大部分豬肉做成香腸、血腸、鹹肉、風肉、火腿等等,挂在廚房橫梁上,每天煙熏火燎,邊發酵邊殺菌,可以吃一年。講究一點的人家也會做一些臊子,專取豬後頸上的一塊肉,肥瘦相間,切成長方形肉丁,在油鍋裡炸去水分,撈起瀝油,加鹽、醬、醋、酒、花椒、香料等,慢慢焙透,冷卻後存入陶罐,用棉紙封死。缺鹽少油的日子,從陶罐裡抓一把撒在面條上,算是開葷了。
脆臊顆粒分明,外脆裡酥,有濃郁的肉香和醬香,特别是在牙齒擠壓油脂時,仿佛能聽到吱吱的聲響,類似豬油渣的芬芳迅速升起,喚醒我們兒時的記憶。
還有一種軟臊,與脆臊做法稍有差異,焙幹後加料稍多,軟中帶酥,肌理清晰,也是極好吃的。臊子卑微,你說它們是豬油渣的2.0版也沒錯,老一輩的貴州人一說起臊子,眼淚嘩嘩的。
在黔香閣,臊子的表現空間還相當大,青椒土豆炒脆臊、幹豆豉炒脆臊、幹椒牛肝菌、軟臊素粉等都是典型的貴州老味道。主食方面,他家的貴陽腸旺面、石鍋菜豆軟臊燴飯(菜單中寫作軟哨)和貴州石鍋怪噜炒飯,在吃貨中有響亮的口碑,我也經常吃,味道真不錯。
在中國飲食史上,臊子的曆史相當悠久。我認為臊子的發明與祭祀有關,有了一點肉食,先敬鬼神,再敬祖宗,最後大家分而食之,為避免肉食腐敗變質,就想出辦法逼走水分,加醬料提升風味,延長自然環境條件下的存放時間。肉幹、火腿、魚鲞、菜脯、醬菜……都是物資匮乏條件下的産物,中外莫不例外。
曾經,臊子是老百姓清寒生活的記錄,也是面食的靈魂。上海老飯店裡的八寶辣醬,起鍋前要是抓一把脆臊進去,肯定會更好吃;本幫的蔥油拌面如果加點脆臊試試,也會有意外的驚喜。
· iPhone上新後,蘋果市值一夜蒸發3000億元人民币· 阿富汗國寶失蹤,這回塔利班難道……· 全紅婵,許昕說你:太敷衍
新民周刊所有平台稿件, 未經正式授權一律不得轉載、出版、改編,或進行與新民周刊版權相關的其他行為,違者必究!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