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網消息(記者 孟利铮 汪佳瑩 王玉西)在你眼中父親是什麼樣子的?那個擔起生活的重擔,隻為讓兒女活得輕松安然的他;那個藏起憂愁眼淚,在你面前開心逗趣的他;那個佯裝不在意,卻在你熟睡時用吹風機吹幹衣服的他;那個牽起你的雙手,教你重新站立的他……
背影,不僅是文學,也是平凡生活的大部分時間裡,“父親”留給我們的意象。這個父親節,我們采訪了四位子女,聽聽他們心中父親的樣子,讓背影轉身。
林娜:我的不完美爸爸
北京到濟南隻有兩個小時的車程,幾乎每一個假期,林娜都會回去。而每次林娜回家,爸爸都會把車停在火車站的停車場,讓她開走,以便她在老家休假時使用。
從爸爸有車開始,這樣的默契已經有四五年,父女倆基本不用碰面,林娜本來就有車鑰匙,隻有一回,上了高鐵,她突然發現沒有帶,趕緊讓爸爸在車站等着她。
“隻是讓她開幾天,又不是給她買了輛車。”林娜媽媽對前夫的做法不以為然。父母在林娜出生不久後就離婚了,父親是過錯方。當年的不歡而散深深刻在母親的記憶裡,房子和撫養權都歸屬于林母,多少彌補了婚姻失敗給當時這位年輕母親帶來的傷害。每當媽媽對爸爸有些微詞,林娜就默不作聲,她知道單親媽媽的不易,但她心裡并不記恨爸爸。
長相,是林娜和爸爸最能被聯系到一起的關鍵詞。“長得太像你爸了”,是林娜從小到大從大人口中聽得最多的一句話。濃眉大眼,林父年輕時是大院裡有名的帥哥,優點是遺傳了,但林娜也繼承了爸爸的寬下巴和大骨架,複制在女孩身上可不是什麼優勢。“我爸挺帥的,尤其老了還這麼帥,唉,就是沒遺傳到點上。”林娜說起來有些傲嬌,有一年她在朋友圈發了和爸爸過年的合照,寫道“老爸真帥”,底下點贊的很多,那是唯一一次曝光爸爸的正面照,那一次她把媽媽屏蔽了。
“沒住在一起而已,我又不是沒爸爸”,林娜一直是這麼覺得。直到中學的時候,班裡統計家庭情況讓離異的學生舉手,林娜才感覺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樣。成績優異,學習上林娜從來都不是讓父母操心的那種孩子,媽媽掌管了生活上的一切,留給爸爸操心的事就更少了。時間,是逾越在父女倆親情上的一條紅線,盡管林母從來不會阻止,林娜也不可能像普通家庭那樣天天見到父親。
于是,在任何要出遠門的假期,林父都會找機會帶女兒出去,潇灑一下。相比母親的嚴厲,跟父親待在一起的時光顯然要輕松許多,但林娜不會表露,她知道那樣對母親不公平,母女倆才應該是“一國”的。
實際上,林娜有些羨慕父親的“直爽”,這些年爸爸從來不會避諱自己交了女朋友,也能妥善處理孩子和大人之間的關系。而林母一直保持單身,林娜不願母親為了自己那麼辛苦,鼓勵她再婚卻一直未果,她想讓媽媽活成父親那樣,卻總被評價“那是不負責任”。
什麼才是責任呢?爸爸一定不是完美的父親,但有的事隻有爸爸幹才合适,比如大學畢業的搬家,比如每次回城的接送。當然,這些和媽媽的付出相比實在太少了。爸爸經濟上的彌補在别人看來是微不足道的,媽媽抱怨過爸爸撫養費隻給了18年,沒有掏大學的學費,但自己工作前的每一部手機都是爸爸買的。
林娜不願意過多地評價父親,她隻是說,爸爸不絮叨、會像男人一樣處理問題。
家庭破裂的傷痕慢慢被時間沖淡,林父如今也變成了孤家寡人。爸爸前幾年買的新房子跟自己的新家不遠,媽媽心裡有些嘀咕,該不會是玩了一輩子指望女兒給他養老吧,林娜沒有說話,她隻知道,她是爸爸在世界上唯一的孩子,她記得爸爸不止一次跟她說過,老了就去養老院。
周藝:爸爸教會我用微笑面對苦澀
“周藝,加油!”這是爸爸經常對周藝說的話,也是周藝最喜歡聽的一句。“因為這句話讓我充滿力量”坐在輪椅上,周藝嘴角上揚,露出腼腆的微笑。
2010年6月12日,這個日子像是刻在周藝爸爸心裡的,雖不願提及,但他更願意把這個對于周藝乃至全家來說的苦難日,叫做 “重生日”。這一天,19歲的周藝在工作中不慎從十米高的貨船甲闆墜落,這個原本平淡歡愉的家庭,随之墜入深淵。
“爸爸照顧了我九年,也做了我九年的康複師。”周藝說。
得知周藝出事的消息,周爸爸第一時間從老家山東臨沂趕到周藝的工作地浙江舟山,那條路格外漫長,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到。
在舟山人民醫院,周爸爸看到了躺在重症監護室裡滿身插着管子,渾身哆嗦的周藝,回憶起當年那一幕,周爸爸聲音顫抖,強抑制住淚水。“頸椎摔斷、肺部也受了傷,周藝幾乎天天發燒。”做頸椎内固定手術時,周爸爸來不及多想,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他說,咱都希望兒子好,不管提什麼條件,簽字就是了。
手術成功了,可實習醫生的一番話讓周爸爸陷入絕望——“他這一輩子,肯定是躺在輪椅上了。” 起初,在周爸爸的認知裡“傷筋動骨一百天”,兒子過陣子就好了,又能像以前一樣生龍活虎。“沒成想這個毛病,竟是個世界性的醫學難題。”
兒子19歲,便要與輪椅為伴?爸爸多希望這隻是上天跟他開的一個玩笑。
爸爸帶着周藝開始了漫長的康複訓練。起初的三年,周藝的單位在北京給周藝找了一家康複醫院,周爸爸和周媽媽辭了工作全職陪護兒子。每次康複師來,周爸爸都格外用心學習,把康複師的一招一式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三年後,周藝單位賠了一些錢,就不再管了。”周爸爸帶着周藝回到了家鄉臨沂,“畢竟他哥哥在那,他們兄弟間有個照應,在北京費用太高,我們自己也承擔不了。”
回到家鄉,周爸爸堅持每天為周藝做康複訓練,從不間斷,翻身、爬、站、走……,在爸爸的幫助下,周藝重複着千遍萬遍,像小時候那樣。如今,周藝在爸爸地攙扶下,已經能走三四十米。從完全不能自理,到半自理,這在周爸爸看來已是奇迹。
在周藝面前,爸爸是個樂天派
每天早上周爸爸會給周藝穿好衣服、鞋襪,然後将他抱到輪椅上,“洗漱嘛,我們三分鐘五分鐘做的事,他可能拿個牙刷就要兩分鐘,雖然慢一點,但這些事都是他自己做。”
在周藝面前,爸爸是個樂天派,跳舞、唱歌、做奇怪的動作,常常逗得周藝哈哈大笑。可世上哪有那麼多開心的事?“不在孩子面前我也會傷心難過,但這些我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現,我不想帶給他負面情緒。”
用微笑面對生活的苦澀,這是周藝從爸爸身上看到和學到的最寶貴的财富。
周藝的腿一到陰天就疼得像刀割一樣,“有時候我就到陽台或樓道,跟自己說說話,跟自己的病痛說話,就說,你痛吧,痛吧,越痛我越不理你,就跟它(傷痛)對着幹一樣。”
今年三月,周藝在一個視頻社交平台,上傳了爸爸照顧自己、幫自己做康複訓練的視頻,受到了很多人的關注,不少人被他們父子的樂觀打動。
“之前九年,我是一毛錢不賺,天天在家康複鍛煉,幹啥都是靠爸媽,感覺日子就是複制的,今天複制昨天,明天再複制今天,現在我有了新的朋友圈,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價值,能為爸爸媽媽分擔一些壓力。”
去年的父親節,周藝用自己賺的錢給爸爸買了塊手表,雖然表不貴,但周爸爸帶上表,興奮了很久。
在周藝發的一個短視頻裡,周爸爸在前面跑,周藝坐着輪椅在後面跟,兩個人笑得那樣肆意。
開心:我把所有運氣都用在了遇見爸爸上
“如果父愛有形狀我想是三角形。因為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形狀,我知道不管我未來如何,爸爸永遠是我背後那個不離不棄,愛着我的人。”
開心和爸爸的合影
開心一歲多的時候父母離異,爸爸一個人把她拉扯大。“其實,爸爸媽媽離婚時,我是被判給媽媽的。”
“很多人都勸爸爸再娶,但他擔心後媽會對我不好,一直不願意。奶奶身體不好,精神狀态也很差,卧床很多年了,我爸一直照顧她,經常整晚整晚不怎麼能睡覺。”
開心高中是走讀,高三的時候需要晚自習,爸爸每晚都會到車站接開心回家,“大冬天很冷的,他還會一直給我暖手,到家了就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面給我吃。”
大學有一次做志願者,主辦方隻發了一件衣服,但需要每天穿,晚上一到家就換下來洗,過天早上也幹不透。但是開心早上穿上的都是幹了的衣服。開心後來才知道,是爸爸在她起床前拿着吹風機吹幹的,“怕吵到我,還拿到他房間裡關起房門偷偷吹。”
雖然不說,但開心一直知道,爸爸是頂着很大的壓力才把自己撫養長大的,不止是金錢上的壓力,還有很多來自外界的冷嘲熱諷。“同社區的人笑話他,七個兄弟姐妹也瞧不起他,但他還是堅持下來了。我性格裡也帶有這樣‘叛逆’因子,不管别人怎麼說,做自己想做的事和應該做的事。”
“我爸的脾氣不好,他對我發脾氣的事可繞地球三圈吧。”開心笑着說。
在她印象中,爸爸第一次跟她發脾氣是因為幼兒園教了一首兒歌《世上隻有媽媽好》,開心回家就唱啊唱,“然後我爸就特别生氣,說隻有媽媽好,那你就去找你媽媽啊。”還有一次,是小學的時候要寫一篇作文,《我的媽媽》,開心回家就問爸爸該怎麼寫,爸爸特别生氣,都氣哭了,“我去哪兒給你找個媽媽?”
開心小時候總會覺得自己是個不幸的人,但随着年齡的增長,他懂得了爸爸的堅韌和不易,“原來,我是把運氣都花在了遇見爸爸身上。”開心說,命運雖然沒有給他一個好妻子,但他有了她這個好女兒。“我要努力地讓自己變得更好,讓我的爸爸也能夠感覺到。”
真正的豁達,就是看清生活艱辛的本質後,依然能夠熱愛它吧。
“爸爸被家庭束縛住太多了,在外人眼裡他就是一個居家型的男人,但我了解他,他其實骨子裡是很熱愛自由的。”希望有一天,爸爸可以追求他自己的生活,追求愛,追求幸福,天南地北地旅遊,喜歡畫畫就畫畫,喜歡唱歌就唱歌。
玲玲:小時候,坐在父親肩頭總能看得很遠
前些日子,玲玲在短視頻社交平台上發布了一個關于父親的視頻内容,在配文中玲玲寫道:“1985年是這個軍人把我抱回家,撫養我長大,小的時候父親就是一座大山,坐在他的肩頭總能看的很遠。”
玲玲說,她想用這樣的方式記錄爸爸,感謝爸爸的養育之恩。
坐在他的肩頭總能看的很遠
“爸爸是個退伍老兵”,在他37歲的時候,抱養了玲玲。玲玲聽大媽說,自己被抱來的時候跟“老鼠”差不多大,沒有一個人認為她會活下來。當時,外婆也不贊同玲玲爸媽的做法,畢竟當時他們已經有三個孩子了,“而且哥哥姐姐們都大了,覺得我會成為累贅或麻煩。”
但是玲玲爸爸堅持。玲玲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都比自己大很多,也都很疼愛自己,哥哥們現在都還叫自己小千金。談起這些,玲玲一直微笑着,臉上洋溢着幸福。
每次回家,玲玲都會去大媽家坐會兒。大媽跟她說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一定要好好待你爸媽,他們把你養大真的不容易”。
大媽說玲玲小時候特愛哭,夜裡要抱着才能入睡,爸媽隻好上半夜和下半夜輪流抱。不管他們去哪裡,都把玲玲帶在身邊,老家有句話叫“走一步帶一步,走一步跟一步”。村上的人都知道爸爸脾氣不好,但是唯獨對自己這個“嬌閨女”從來不發火。玲玲說,自己是“因禍得福”,自小被抱養,卻因此得到了更多的愛。
小時候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或者闖了什麼天大的禍,玲玲心裡總有一個“執念”——“沒事的,回家告訴爸爸,沒有爸爸解決不了的事情,爸爸就是我的天,是我的一切”。
玲玲記得,有一次跟小朋友一起玩,玩着玩着就惱了,他們喊自己是撿來的野孩子。“爸爸聽了之後,竟然拿着家夥什去他們家,還把其中一家的大門給砸個洞,警告他們說,以後誰再說那樣的話就跟他們沒完。”
玲玲七八歲時的一個夏天,媽媽因為食物中毒幾乎陷入了昏迷狀态,心急如焚的爸爸找了輛闆車,把媽媽輕輕放到車上,扭頭去拉闆車的一瞬間,隻聽見爸爸“嘶”的一聲,闆車邊上一個鋼釘刺進爸爸小腿,足足有3厘米深。爸爸直接拔了出來,用布條簡單纏了一下,但是,沒一會兒,布條就被血浸透了,血順着爸爸的腿流進靴子裡。玲玲一邊哭一邊跟在爸爸後面推着闆車去醫院。回想一下,爸爸那高大而堅強的背影,玲玲既心疼又感動。因為送醫及時,媽媽被搶救了過來。但是爸爸的那個傷口卻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好,而留下了隐患。直到現在,隻要陰天就會癢的不行,不及時處理還會發生潰爛。
上初三那年的冬天,玲玲住校。有一天,爸爸冒着雪抹黑走了七八裡路,來學校找自己,到校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幾點了。見到自己後,急切地問有沒有肚子疼或者不舒服,“說話的時候,爸爸凍得舌頭都有些僵了。”原來,他和媽媽都有不舒服,以為是食物中毒,怕自己會有肚子疼,所以趕來看看。看着爸爸急切的樣子和那雙濕透的鞋子,玲玲忍不住哭了。
結婚那天,想着自己就要遠離爸爸,嫁到很遠的地方去,玲玲心裡空落落的,好想抱抱爸爸,可哪兒也找不到。“直到最後錄全家福的時候,也不知道媽媽從哪裡找到已經哭腫了眼睛的爸爸。”
沒有血緣卻勝似血緣。如今,已為人母,玲玲更加懂得父母的不易,也更感恩父親無私的愛,“他為我撐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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