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香港知名媒體人、作家何故先生拜訪了香港漫畫家邱福龍先生的工作室,并對邱先生做了一次深度專訪,小咩有幸拿到這次專訪的完整語音,現整理成文字版分享給大家。
在進入專訪前,小咩先簡單介紹下邱福龍先生。
邱福龍先生自1978年進入香港漫畫圈,在1980年加入“玉郎禦林軍”(黃玉郎助理團),在此時開創了香港漫畫以人手繪制彩圖的先河。随後轉型出版個人漫畫,自1992年開始出版科幻漫畫《龍神》,成為其代表作之一。在2007年完成《火雲邪神》後獨立發展,并自2012年開始重制《鐵将縱橫》。
邱福龍(左)、何故(右)
Q: 所以就要挑戰,不想重複。那會不會有點後悔呢,山海經裡面這麼多怪獸。
A:不會,不會後悔,做什麼都難做,不關山海事。
Q:那在你選擇山海經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其他的可能性呢?《大拳》的機械人故事或者其他超能力故事,為什麼最後決定是山海經呢?
A:曾經有想過翻寫《東方不敗》的,有想過重寫,因為這樣比較穩一點,但已經重寫過《鐵将縱橫》,不想連續重寫多次的舊書。
Q:你說過别人做過其他那些封神呀西遊那些,是不是内地現在這些名著改編比較熾熱,所以你決定去改編山海呢?
A:這是其一,因為香港市場實在太小了——現在實在太小了,以前就相當龐大,現在都已經萎縮到很小,所以要另辟新途徑,可以生存下去。
Q:那這一本《山海逆戰》你香港出實體書,内地在網站上同步連載,這可以算你人生很大的突破來的,以前你沒試過同步在内地有正版漫畫出現,也沒試過在網上加實體書同步出場的。
A:是呀,沒正版也有翻版同期出現的,這沒分别的。以前的《鐵将縱橫》一出的時候,其實都很多網站都會轉載出來。隻是我現在給了版權就有人留意,以前沒給版權反而沒人講這件事,不知為什麼。
《山海逆戰》線稿
Q:這樣,很多人最初不知道你故事寫什麼的時候,會說好像是《怪物獵人》,一班人去打怪獸的故事,現在出來了有人就說,喂,現在出來了,但是怪獸的戲份都多過主角喔~你怎麼看待這些不同的聲音呢?
A: 打怪獸,怪獸的戲份當然多啦,好像《天煞地球反擊戰》(又名《獨立日》)不是拍人是拍飛碟嘛,你看題材講的是山海經多少怪獸,名字都已經是一個怪獸的溫床地那樣,寫怪獸也是應該的。當然,遲一點會加入一些人,一樣的就是,一直看鐵将突然間轉到山海會有極大的不同咯,但是問題是不同的書來的,是不是。真的是不同的故事來的,我寫《大拳》也不會有第八式的啊。當然,可看性就要看寫下去了,問題是一定都不同的喔,這裡都沒有雷祖,怎麼會有雷祖。真的是不同的書,你要用不同的角度去看這本書。
(「第八式」(注):武林三祖之首、九天門門主、外号「九天雷祖」的雷九天,創出神鬼莫測的「雷霆霹靂神功」,第八式『靈霞霓電霸雲霄』,也是最終一式,吸納九天之雷電及天地靈氣,半生內力蓄積體内,化為極強大的生命力,故此返璞歸真,以生命力推動,發招者生命越強悍,招式威力越巨大。)
《山海逆戰》人設圖
Q:那你現在設計了這麼多怪獸,哪一隻是現在最滿意呢?
A:其實還沒有滿意,那些厲害的還沒出,現在才出了幾集而已,但是我知道,現在節奏比較慢一點,我認為,因為不太适合香港的節奏,香港其實要好急的,就一開頭兩集就全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你的推進要比較快的。這點我反而要調和下香港的口味,因為香港還是我重要的市場。
。
Q:這一次你是率先跟譚廣源,一個金馬獎提名的電影編劇合作,當中有什麼需要磨合或者是有什麼新的驚喜呢?
A:當然,《山海逆戰》主要的想法全是他想的,其實我隻是給他一些意見,我對他也有信心,隻不過他是電影出身,也都很出色,但是漫畫好像還沒嘗試過,我相信需要一個磨合期,因為現在的漫畫很急,以前的漫畫是比較慢的,可以給那些人慢慢看的,大家沒什麼娛樂。現在是分秒必争,兩頁畫不到題他就不買,就是這樣。
Q:我見到他給你的劇本,收集了很多資料,那些石呀怪獸全部都有圖給你,你這一次就收集都很花時間的喔。
A:是呀,這一本很難寫,比《鐵将縱橫》還難寫,因為是底子深,《鐵将縱橫》我之前幾十年前做了十六、七期上下,起碼有個藍本去跟進,《山海》做到我頭都暈了,好多人物,全部都沒出現過,有劇本就立刻設計這些人。
《山海逆戰》劇本節選
Q:其實,剛剛我就想追問那些怪獸的造型是怎麼想的呢?人都可以用回你之前那些···
A:其實他本身,《山海經》本身你上網搜就會有名有圖的了,其實山海經裡面的怪獸都不是很怪的,有人出了山海經的書我都買了十本八本,看了都是那些鹿啊、狗啊、魚啊,不特别的。
Q:但是你改的很特别嘛。
A:我都不是很特别,其實你又不可以改得太怪,因為最慘的是他有些學名,形象如狗啊,就要跟回《山海經》裡面的名,形象如狗你怎麼改得特别呢?但是我盡量想怪一些些,開始才出來幾隻而已嘛,稍後會出怪一點點的,我有聽讀者意見,集思廣益。
Q:你香港就可以用Facebook去近距離與讀者互相接觸,那内地呢?内地你會不會通過一些網絡去收集意見還是怎樣?
A:有的,我在連載的“漫本”,那些讀者有評論的,有看下他們的,但是互動我又不懂得,不懂怎麼去留言,但是教了我也沒什麼時間留言,稍後咯,稍後我出另外的作品的時候就會多試試。
Q:你在香港漫畫也有很多年曆史了,你有沒有想過收徒弟或者是找接班人?
A: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Q:因為要成全你的衣缽咯。
A:應該不會啦,他有能力都會自己做咯,為什麼會跟我做呢?
Q:那會不會由你手把手帶着的時候···
A:都不會啊。
Q:接着慢慢提升他的功力。
A:接着他就自己開了,都不會跟我了,為什麼跟你呢,概念就是這樣,曆史上我見到的好像沒有,這個應該是不會發生的,我認為。曆史上這麼多年,你有沒有見過有一個承接上一代畫家,好像沒有。
Q:好像沒有。
A:是不是,這個是不是很搞笑,我看曆史見不到咯。
《山海逆戰》線稿
Q:你現在覺得香港漫畫的最大問題是在哪?除了市場問題之外。
A:其實是市場令到它質量下滑,我認為。我講清楚一件事,因為市場收窄、萎縮令到每本書銷量急跌,想做好一點點,問題是成本好大,實質是沒錢賺。問題是你開一間公司,或者做一個作品,你怎麼有可能沒錢賺而維持下去。所以現在有人說“哇越畫越難看”,大家都不想的,問題是要生存。以前的書動不動就幾萬銷量,現在的書跌到一萬,雇傭的員工、助手那些,以前月薪兩萬現在也肯收五千就幹活,工資可能跟以前一樣甚至低一點點,但不會跟着銷量一起下降。所以,你不開拓大的市場,基本上隻會死亡,我認為。
Q:但你現在都算是成功開拓了内地的市場了,幫助有多大呢?
A:一定好過沒有咯,其實我也是剛剛開始沒多久,起碼有個希望,有個希望是在國内可以受歡迎,這樣接着就好做。起碼你會有資金,有資金你就可以很放心的請人,那些人也會很努力地去做。沒有工資,你覺得他們還會繼續跟着你同你一起拼搏嗎?道理上是不會的嘛。
《山海逆戰》線稿
Q:除了在内地出版之外,類似周邊産品那些公仔什麼的也是一個可以發展的方向喔?
A:香港不可以。
Q:内地的市場呢?
A:内地市場什麼都可以啦,買個房子都上億的,但是香港是完全不可以的。為什麼會這麼奇怪呢,因為市場實在太大了,日本的市場也很大,當然也有很多可行的,但失敗的也有很多隻是你不知道而已。其實是受網絡的影響太大,不是上網看漫畫令你銷路下跌,是網絡太多東西可玩,人沒時間看漫畫,這才是關鍵。什麼都不用錢,看戲不用錢,看劇不用錢,聽歌不用錢,打遊戲不用錢,那為什麼要無端端買本漫畫要給錢,除非我一定要珍藏。我有時間都上網看啦。反正現在有一個概念在,就是我做什麼都不用錢,為什麼看你的東西要給錢?雖然錢也不是很多,但是都已經習慣了。好比一直賺着一萬塊,突然間扣你一千塊,你也會哇哇叫呀。就是這樣子。
Q:現在很多同行都轉到不同的崗位、不同的職業,堅守下去或者什麼原因讓你繼續畫漫畫呢?
A:第一,本身這個是自己的技能。你不做這件事,你會做什麼呢?我就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了。
Q:做那些遊戲角色設定啊、動畫監督啊。
A:我知道,我都想做這些,但是這件事我還能做我就要做下去,我可以一邊做漫畫一邊做動畫監督的。為什麼我一定要斷送這一個呢,畢竟我自己有興趣寫一個故事,我也有很多題材想寫,用漫畫來演繹。當我還可以做,我一定做下去,除非我發達什麼都不用做,那就什麼都不做啦。
Q:給個機會給内地讀者講幾句,你有什麼想跟内地讀者分享的呢?
A:因為我都是内地的一個新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賣個廣告,稍後我會出個MIC機械漫畫,主要是國内市場,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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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漫畫家打入内地市場是個不得已又明智的選擇,不得已是因為飽和的香港漫畫市場已無法滿足更多的生存需求,明智是因為内地漫畫市場已經上了快速發展軌道。
但就如邱福龍先生一樣,很多漫畫家在進軍内地市場的同時,他們也不得不進行一些磨合與改變,這些“内地新人”所做出的改變值不值得,還要看内地市場是否買單。
為國漫應援,我是龍小咩。
親愛的各位下期見,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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