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還沒有電視機,就是收音機也不普遍,而且晚上要時常限電,所以我們這些半大小子更多的時候是聚在誰家漆黑的偏廈(簡易小房子,多數人家當倉庫用,也有住人的)侃大山。後來我大哥幹起了我們那片第一家小賣部,很多人就循着光明聚到這裡來了。 這些人中梁三爺是後來的,他來以後沒幾天我大哥的小賣部就天天爆棚了,大家都急着選好位子等着三爺的開場白:“昨天講到那旮旯啦?”
梁三爺那時也就五十幾歲,但他的幾個孩子都有很好的工作,所以他大部分時間不是喝酒就是泡病号。三爺譜很大,搖着紙扇進來就有人讓座。咽着口水等三爺吃下我大哥孝敬的豬頭肉和二兩白酒後,今天的節目就開始了。
後來讀了《聊齋》我才知道,其實三爺的《聊齋》跟蒲松齡的《聊齋》沒有一點關系。三爺的《聊齋》就是那個年代鬼故事的代名詞。但三爺講的《聊齋》卻比蒲老先生生動多了。
三爺鬼故事的主角往往都是他自己,道具和背景大都是渾河邊恐怖的樹林和墳茔圈子,當然渾河邊那些吊死鬼、淹死鬼、男鬼、女鬼、老鬼和少鬼也都成了他故事中的配角。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些故事是三爺杜撰出來的,可一到散場往家走的時候,大家不是膽戰心驚的奔跑如飛就是故作鎮靜的唱歌吹口哨給自己壯膽。鄰家小五頭一次聽三爺說《聊齋》就不敢下炕撒尿了,第二天他家涼出尿褥子的時候,劉家四叔就跑到我大哥的小賣部彙報說,小五是第十個被三爺吓尿褲子的人了。
那二三年,我大哥的生意一直不錯。開始多數好位置都是有消費的人自負的占據着,後來就是有貴重消費的人自負的占據着,再後來,那些沒有消費的人都不好意思進屋了。和現在一些娛樂場所的經營方式一比較,我常常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我大哥不經意間和梁三爺一起在三十年前先邁了一步。
和少年玩伴聊起當年往事的時候,大家都說看過蒲松齡的《聊齋》或看過《聊齋》的影視作品後都味同嚼蠟,因為無論大人和孩子再沒有人被吓尿褲子了。有一段時間我也這麼認為的。可這段時間看了博友翻譯的《聊齋》故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三爺也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人鬼之間也有愛,人鬼之間也有愛情。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