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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南市宕昌縣是全國唯一集宕昌羌、宕昌城、宕昌國民族名、城名、國名三位一體,名稱一直保留至今的曆史文化名城。然而,關于“宕昌”這個地名的來源,卻有多達五種說法:其一,源于羌王名字說;其二,源于山名說;其三,源于族名說;其四,源于漢字“宕”的本義說;其五,源于古羌語說。此外,關于宕昌的“宕”的讀音,也有四種,分别是“dang”(蕩音),“tan”(碳音),“dan”(旦音),“tang”(湯音)。這五種說法和四種讀音,到底其中的哪一種更接近史實,更具有說服力呢?筆者意欲就這些問題再次進行深入辨析探讨,以完善筆者過去所寫此類文章一些零星的觀點看法,使其具有系統性,求教于大家。
一
宕昌地名的确切來源辨析
(一)“羌王名字說”難以采信 《魏書•宕昌傳》載:“(羌人)姓别自為部落、酋帥皆有地分,不相統攝,宕昌既其一也。”這說明宕昌羌和其他羌人一樣,其“種”或“姓”即部落集團,是由許多部落組成的。正如《南齊書•河南氐羌》中言:“宕昌羌種也,各有酋豪。”宕昌羌人政權,可理解為形成了獨立自主地處理本民族内部事務,維護領地及根本利益,并有一定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組織等内容的統治集團。表現為部落聯盟的建立,并以出現統率諸部的“王”為标志。《魏書•宕昌傳》載:“有梁懃者,世為酋帥,得羌豪心,乃自稱王焉。懃孫彌忽,太武初,遣子彌黃奉表求内附。”公元307年,宕昌羌人首領梁懃自立為王,始建宕昌國。公元424年,世襲宕昌王梁彌忽派兒子梁彌黃到北魏,向太武帝拓撥請示承認王位,并建立從屬關系。太武帝為了邊疆的安甯,予以了承認,并派使者拜梁彌忽為宕昌王,賜其子為甘松候。自此,宕昌國正式被北朝政權所承認。從上述文獻來看,曆史上隻有宕昌羌人首領自己稱王,或被其所附屬的“上國”拜封為“宕昌王”的記載,并沒有某個成為羌人之王的首領名字叫作“宕昌”的記載。因此,持“羌王名字說”,隻是一種猜測,難以采信。
(二)“山名說”不能成立 唐代李吉甫在《元和郡縣圖志》中說:宕州“因宕昌山為名也。”《元和郡縣圖志》成書于唐憲宗元和八年(813),李吉甫系今河北贊皇人,不知這位唐代政治家、地理學家,其“因宕昌山為名”的說法源于何處,有何根據?常識告訴我們,一座山一旦得名,是不會輕易更改的。倘若宕昌果真是因山名而得地名,就應該有 叫作“宕昌”的山存在,但各史書和地方志均無宕昌山之名;筆者從小學到高中,曾經在宕昌生活過十年,亦未聽說過有宕昌山。有學者說:當地群衆傳說今宕昌的羊馬古城所在的山就叫宕昌山。這種說法很不可靠,有待深入考證。因此,山名說隻能存疑。
(三)“族名說”無法自圓其說 宕昌羌原為漢西羌的一支,宕昌羌因居住在宕昌而得族名,并非宕昌因有宕昌羌而得地名。有學者撰文說:宕昌羌與且昌羌有關,疑“且”在史書記載時為“旦”的筆誤,從而索引出“宕昌”的讀音和文字表述,都應該是“旦昌”。從有關史書記載來看,且昌羌是宕昌羌的一個分支,宕昌羌是羌人部落集團的總稱,肯定與且昌羌有關系,但且昌羌并不是宕昌羌的唯一主體。該學者将“且昌”與“宕昌”聯系起來說事,因感到“且”與“宕”無論字形還是讀音,都相去甚遠,就大膽猜測,說“且”是“旦”的筆誤,用“旦”取代了“且”,字形和讀音都很接近或相似,這樣就可以自圓其說。這種移花接木、生拉硬扯、似是而非、主觀臆斷的治學方法,是為文史研究最不可取的。因此,其可信度不大。
(四)“漢字宕的本義說”不具說服力 許慎《說文解字》對“宕”的釋義是:洞穴;洞屋。從宀,砀省聲。洞屋當為本訓。洞屋者,四圍無障蔽之謂。從漢字造字法來看,它既是象形文字,又是會義文字。有人按照“宕”這個漢字的本義,聯系到宕昌羌人都聚居在依山而鑿、排列整齊的洞屋這一民居現象,就說“宕昌”這個地名源于羌人居住洞屋之意。我們知道,羌民族是沒有文字的。因居住洞屋的風俗習慣,就用漢字“宕”所造字的本義來為居住地命名,要麼是漢人中的學者,要麼就是羌人中精通漢文的“文化人”;同時,還需要具有十分豐富的想象力,如同詩歌創作一樣。仔細推敲,這種說法,并不是在說“宕昌”地名的由來,而是在給這個地名的“宕”字釋義,貌似很有道理,但實際上仍舊是原地踏步。故而,此說不能成立。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古羌語說是最符合史實、最靠譜、最具說服力的說法。“宕昌”應該是古羌語讀音的漢字表述,是漢語音譯。至于它是什麼意思,由于年代非常久遠,民族語言、古今語言所形成的障礙,語言文字的曆史演變等原因,已經無法考證,或許古羌語專家可以破解吧?根據考古發現,專家考證,宕昌羌民族在宕昌這片土地上已經繁衍生息了上萬年,在商代就有了族名,秦昭王二十七年(前280),秦國在宕昌設置羌道,将其納入秦的勢力範圍,羌人制羌,高度自治,直到天和元年(566),宕昌國被北周滅亡。所以,宕昌這個地名,于情于理,自然而然,就是世代居住在這裡的主體居民羌人命名的。
二
宕昌的“宕”的準确讀音辨析
《魏書•宕昌傳》、《南齊書•河南氐羌》、《元和郡縣圖志》、《魏書•列傳•氐吐谷渾宕昌高昌》(卷一百零一)等史籍,對宕昌這個地名的漢字表述共有兩種,分别是“宕昌”和“石昌”。漢字“宕”的原始讀音是“dang”(蕩音);漢字“石”的原始讀音是“shi”(實音),亦讀作“dan”(旦音,量詞)。從造字法來看,“宕”從“宀”(部首),其讀音就應該從“石”(旦音)。
宕昌的“宕”這個漢字,其原始讀音“dang”(蕩音),為第一種讀音;“tan”(碳音)是宕昌本土居民延續至今的口語讀音,為第二種讀音;“dan”(旦音)是“石”這個史書中另類漢字表述的讀音,為第三種讀音;筆者少年時代在宕昌生活時,還曾經聽到過當地藏民(羌族後裔)的第四種讀音,即:将“宕”讀作“tang”(湯音)。
仔細辨析,上述第一種讀音與第四種讀音,是韻母相同,聲母相異;第二種讀音與第三種讀音,也是韻母相同,聲母相異。筆者思考,之所以出現四種讀音,極有可能是将古羌語音譯為漢語時,因漢語方言的不同語音造成了注音時的差異性。也就是說,古羌語的讀音隻是這四種讀音中的一個,由于漢語方言語音的複雜性,造成了音譯時的大緻相同,而非絕對一緻。譬如,俄羅斯的首都名稱在俄語裡的發音是“摩西嘎”,而音譯成漢語卻變成了“莫斯科”,與原讀音隻是大緻相似,而非絕對相同。
筆者在辨析探讨宕昌地名的同時,發現了一個十分奇特的現象,引起了筆者的高度關注,即盛産于古羌水(岷江,亦稱宕昌河)上遊哈達鋪一帶的标志性地理産品中藥材“當歸”的“當”字,書面語讀作“dang”(蕩音),而主産地藥農的口語卻讀作“dan”(旦音)。這與出産地地域名稱宕昌的“宕”、“石”,曆史上也分别讀作“dang”(蕩音)和“dan”(旦音)有着驚人的相同。筆者認為,宕昌這一曆史地理地名,與其出産的标志性地理物産當歸,首字讀音相互對應,相互重疊,互為诠釋,十分有趣,絕不會是一種偶然巧合,而是有着非常緊密的内在聯系。
《北史•宕昌傳》記載,北魏宣武帝正始二年(505),北魏封宕昌國首領世子梁彌博為宕昌王,是年,梁彌博向南梁貢獻甘草、當歸,與其建立友好關系,以防止南梁征讨。這是宕昌當歸見諸于史籍最早的文字記載。那麼,地名與物産名相互印證,作為地名宕昌的“宕”,其正确讀音就應該是“dang”(蕩音)或者“dan”(旦音),其他兩種“tan”(碳音)和“tang”(湯音)隻是漢語音譯大緻相似或相近的讀音,或者是其原始讀音在口口相傳的過程中,發生了語音變異;其中“tan”(碳音)的發音由于使用曆史悠久,約定俗成,就被固定了下來,成了時至今天難以改變的讀音。
因而,2014年2月17日,甘肅省縣名“宕昌”審音論證會在北京召開,本次論證會由民政部委托中國地名學會主辦,民族曆史專家孫宏開、民族語言專家黃行、語言文字專家厲兵、方言專家李藍等11位專家一緻同意,将“宕”字的“tàn”音在常用字典詞典等漢字工具書中注音予以認可,将“宕”字定為多音字,讀“dàng”時與原來注釋相同,讀“tàn”時注釋為“宕昌(tànchng),甘肅省縣名”。這也意味着中國的漢字中增加了一個多音字。中國地名學會副會長商偉凡說,“這是四十多年來,國家有關部門首次對縣級行政機構名稱進行審音定名”。“宕”字,讀音為(tàn),意為百姓安居樂業,引為政權穩固之意。
三
“當歸”名稱的來曆及其與産地宕昌的關系辨析
一切事物的名稱都是有來曆的。譬如,常用的中藥就達二十一類、一千二百餘種,每一種都有一個或多個名稱,例如無患子,又叫鬼見愁,而這些名稱都有其由來,有其出處或講究。宕昌地理性标志物産當歸名稱的由來有三種說法:一,古人娶妻為生兒育女,當歸調血是治療女性疾病的良藥,有想念丈夫之意,因此有當歸之名,恰與唐詩“胡麻好種無人種,正是歸時又不歸”的意思相同。二,當歸治療妊娠婦女産後惡血上沖,其療效顯著;若發生氣血逆亂,服用之後即可降逆定亂,使氣血各有所歸,因而當歸之名也由此而來。三,出自地名:當歸的主産地原在甘肅岷縣。唐朝時,岷縣附近叫“當州”,因唐以前這一帶為“燒當羌”族居住之地。當地的特産有一種香草叫“蕲(qi)”,就是當歸,古代“蕲”與“歸”發音押韻相同,所以叫當歸。筆者認為,這三種關于當歸名稱由來的說法,僅僅是傳說,或者是以訛傳訛,與實際不符,不具有特别令人信服的說服力,試作新解如下:
要搞清楚當歸名稱的由來,首先要回顧一下當歸主産地宕昌地名的由來。宕昌是全國唯一的集宕昌羌、宕昌城、宕昌國民族名、城名、國名三位一體,名稱一直保留至今的曆史古城。宕昌這個地名,于情于理,自然而然,就是世代居住在這裡的主體居民羌人命名的。“宕昌”應該是古羌語讀音的漢字表述,來自于漢語音譯。那麼,從“當歸”這個植物名稱首次出現在《北史•宕昌傳》的記載來看,它無疑也是世代居住在宕昌的主體居民羌人命名的。“當歸”既然是古羌語的漢語音譯和漢字表述,它的準确含義就不能用漢語漢字的原義來解釋。所以,曆來民間、史書對于“當歸”名稱的來曆、産地的說法,就都難以成立。
筆者認為,作為植物名當歸的“當”直接源自于其産地宕昌的“宕”,無論讀作“dang”(蕩音),還是讀作“dan”(旦音)都是正确的。筆者曾經撰文認定,當歸後來又名岷歸,主流解釋是因其産于岷縣而得名,這是一個謬誤。實際上,當歸又名岷歸,是因其出産于岷江(古羌水,宕昌河)流域上遊而得名。當歸因出産于宕昌而得名,是由宕昌這個地名派生出來的物産名稱,應該是确切的,這與“川芎”、“高麗參”、“徽宣”、“洮硯”等以地名冠名的物産名稱的來曆是一樣的。宕昌河原名古羌水,又名“岷江”;宕昌出産的名貴中藥材當歸,也被稱作“岷歸”。長期以來,由于“岷江”“岷歸”名稱裡都有一個“岷”字,人們便望文生義,說岷江“因宕昌縣古屬岷州,故名。”說岷歸“因産于甘肅省岷縣而得名,屬于岷縣特産。”以訛傳訛,人雲亦雲,成了公認的權威性解釋。筆者認為,對“岷江”和“岷歸”名稱的解釋都是錯誤的,應該正本清源,予以糾正。“岷江”意為“發源于岷山山系的江水”;而“岷歸”則是“岷江流域出産的當歸”。
以上辨析,均為筆者個人管見,可能會贻笑大方。筆者姑妄言之,讀者姑妄聽之,歡迎方家批評指正,期盼古羌語專家能夠進一步釋疑。
作者:婁炳成
來源:隴南文旅
監 制:李 鵬
審 核:崔守崗 編輯:賞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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