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之戰,劉邦遭受了自起事以來的最大挫折。他率領的五十多萬諸侯軍,被西楚霸王項羽以區區三萬騎兵擊潰,楚群沖擊漢軍,如虎狼驅趕牛羊一般,簡直是吹枯拉朽,毫不費力。這讓劉邦郁悶不已。諸侯們都很有眼色,見劉邦慘敗,馬上跟他劃清界限,這更讓劉邦悶悶不樂。
他很想東山再起,問題是,有誰能夠幫他打天下?他找來張良商量。
張良這個時候已經正式成為劉邦的謀士。韓王成一死,韓國名存實亡,他也就死心了。雖然在這之前,劉邦已經派了另一個韓信,即故韓襄王的孫子去做韓國太尉,在擊敗了項羽派去的韓王鄭昌後,劉邦又立韓信為韓王,但張良肯定明白,六國已成過去式,天下終将一同。與其在韓國上糾結,不如安心輔佐劉邦。
他跟着劉邦跑到下邑。脫險之後,劉邦下了馬,長舒一口氣,靠着馬鞍說:“我想豁出關東地區,封給能幫我打天下的人,誰能幫我打天下?”
張良說:“有三個人,一個是九江王英布,這人很會打仗,而且勇猛;一個是彭越,如今已經歸附咱們,被封為梁相國,還有一個就是韓信。大王的部将,也就隻有韓信一個能獨當一面,是個帥才。如果漢王想拿關東換天下,就把關東給這三個人,一定能破楚國。”
彭越和韓信如今已經是漢王的人了,九江王英布卻是項羽的人。怎麼樣才能把英布拉過來呢?劉邦不得計策。有一天,他憤憤地對身邊這些人說:“像你們這群,都是隻會吃不會幹的人,天下大事上你們簡直就出不上力。”
這話倒讓一個人聽着不舒服了。這人叫随何,脾氣也随和,不過他有自己的氣節和傲骨。劉邦冷不防給大家夥兒來了這麼一句話,他就有些上頭了,說:“漢王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邦說:“感慨而已!你們誰能為我出使九江,讓九江王背叛楚國,将項王牽制幾個月,我奪取天下就有十足的把握了。”随何說:“我勒個去!原來是這事,我去!”帶着二十個人出發了。
此時,九江王英布在宮裡也是悶悶不樂。英布是員骁将,曾經是項梁項羽的得力助手。凡項羽幹的惡劣事,幾乎都有英布的影子。當初在新安,活埋秦軍二十多萬人,是項羽安排給英布的,後來暗殺義帝,下命令的是項羽,實際操作的還是英布。他就像是項羽的左右手,大腦怎麼指揮,手就怎麼來。
但是,回到封國九江後,一切都變了。田榮背叛項羽,項羽率軍前去征讨,征兵九江,按理說,霸王都親自上陣了,别的封國不說,以英布和項羽的關系,他應該親自率軍,繼續充當先鋒,但是英布卻沒有去,隻派了幾千軍隊跟随。後來劉邦攻打彭城,項羽被牽絆在齊地抽不開身,英布依然按兵不動,聲稱自己病了,沒法帶兵打仗。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違逆過項羽的命令,如今這些大事上他都沒有幫助項羽,他自己都知道,給項羽沒法交代,他可能要攤上事了。所以,他整天躲在宮裡,憂愁萬端。
随何來到九江,太宰接待了他,好酒好菜招呼着,一連三天,都沒見上九江王英布的面兒。随何對太宰說:“九江王不肯見我,肯定是怕跟項王生嫌隙,怕項王懷疑他。這樣看來,九江王認為楚國強大,漢國不是對手。我此次來,就是為了幫助九江王與時俱進,轉變觀念的。讓我見大王一面,我說的對,大王可以一聽,我說的不對,我願意上菜市場砍頭,好讓天下人和項王都知道,九江王對楚國,對項王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跟。”
太宰把這話跟英布說了。英布傳令,讓随何觐見。他倒要聽聽,這個随何到底毀說些什麼。
随何一見九江王,就問:“我就想不清楚,大王跟項王到底是什麼關系?”
英布說:“我北面臣事項王。”
随何說:“大王跟項王都是諸侯,既然大王願意北面稱臣,那自然是認為楚國強大,那麼。項王征讨齊國,親自沖鋒陷陣,大王您就應該率領九江所有的軍隊,跟随項王征讨,但是您卻隻派了四千人去。身為人臣,這就是侍奉君王之道?漢王攻打彭城,楚國老巢不保,大王您應該率軍豁出命去保衛彭城,但您按兵不動,沒有一個人渡過淮河,這就是您為臣之道嗎?您隻是口頭上說臣事項王,實際上卻沒有一點兒行動。項王那個人的作風,您跟了好幾年,應該是知道的,現在他那邊有事,顧不過來,一旦能顧過來了,您想想,是不是糟心了!您說漢軍弱,漢王振臂一呼,諸侯紛紛響應,諸侯聯軍一口氣攻下了彭城。現在漢軍堅守成臯,如果您能跟漢王聯合起來,那漢王奪天下就有十成把握。并不是讓您率軍親自讨伐楚國,您隻要發兵背楚,能讓楚王留幾個月,您就立了大功,漢王說了,一定會裂地封您,區區淮南算什麼!”
謀士一席話,足以驚人魂。随何這番話正好戳到英布的痛處。他想了又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于是就答應了。
不過英布也不是個笨人,他留了一手。他答應了随何,但并沒有公開發表聲明。這個時候,楚國的使者也在九江,催着他趕緊發兵。英布就這樣兩面對付着,打算再等等,再看一陣子,等形勢明朗了,再作決定。畢竟他從一個囚徒發展到今天不容易,這麼大的家業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随何一介謀士,玩兒腦子的,豈不知道英布的想法。水已經九十度了,快到臨沸點,他打算添柴加火,幫英布下一個決心。
當英布跟楚國使者商談之際,随何登堂入室了,厲聲斥責道:“九江王已經歸漢了,憑什麼為你們楚國發兵!”楚國使者應變能力不行,聽了這話,趕緊起來就想走。随何說:“事已至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動手吧,反正都這樣了。”英布隻好殺了楚國使者。
英布背叛的消息傳來,項羽不安了。沒辦法,不光沒征到兵,還得分兵。他讓項聲、龍且攻淮南,他親自攻打下邑。沒幾個月,淮南就被攻破,英布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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