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夢: 回家過年
夜已經很深了,我和孟先生還在大馬路上疾步前行。深冬的街頭,不見行人不見車,昏昏街燈下,隻有死樣的寂靜。
走啊走,腳都累得酸了,家似乎還在遠處。走到一段開闊處,忽然看到馬路中央蹲着兩個人,走過去一問,原來兩人正忙着劃線,說趁着夜深無人,重新規劃道路。
我們繼續往前走,遠遠看到一個人騎車而來。騎車人右手握把,左手高高舉着一件黃色的雨衣,目不斜視,風一樣從我們身邊掠過。那輛自行車?那輛自行車好生眼熟,那不就是父親的大金鹿車嗎?!那個騎車人,莫不就是我的爹爹?
我哭喊着,折身往回追,那個胖胖大大的背影似乎聽不到我的呼喊,徑自遠去了!
我奮力往前跑着、喊着,跑得氣喘籲籲,喊得聲嘶力竭,心裡卻是重重的失落:我追不上了,我追不上了。就在萬念俱灰的時候,忽然在路邊看到一座旅店般的小房子,一輛鏽迹斑斑的金鹿車依牆而立,那是父親的大金鹿車!我一陣狂喜,快步向那所小房子走去。
房子不大,卻排着一溜通鋪,鋪上躺滿了人,在靠窗的那個鋪位上,我一眼看見了父親,他的臉是腫的,頭也脹得老大,目光略有些呆滞,完全還是他臨終前的模樣。我喊着爹爹,爹爹,父親爬起身,很委屈地說:我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這時,孟先生也趕過來了,他扶着爹爹坐在鋪位上,我俯下身給爹爹穿鞋,連聲安慰他:這就帶你回家,這就帶你回家。
早晨醒了,披衣坐在床頭,夢裡的情景曆曆在目。
父親躺在老家的黃土裡,子女住在城市的高樓上。每日奔忙,一年裡面隻在清明或父親的祭日去給他上墳。每年的除夕,大哥開車回老家,到父親墳上請他回家過年,正月十六再送他回去。父親一向是愛熱鬧的,如今躺在寂寂的黃土裡,他該是感到落寞了吧。想至此,淚如泉湧。
忽又想起前幾天大嫂打給母親的電話,說:做夢夢到爹爹了,他老人家說不願在老家呆着,要到城裡來。
要過年了,爹爹又在托夢給我,提醒我們别忘接他回家過年。
回家過年,回家過年,爹爹,今年我們一定早些接你回家過年!
(2011-01-24 14:31:22)
作者簡介:
辛雲霞
媒體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有散文集《女人筆記》出版。
編輯:馬學民
壹點号青未了菏澤創作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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